在冰冷的泥水里又蹦又跳,緊緊擁抱在一起,發出嘶啞的、宣泄般的狂吼!
淚水混合著雨水和泥漿,肆意流淌。
老張沖過來,狠狠抱住泥塑般的王強,用力拍打著他的后背,聲音哽咽,“王工!成了!水清了??!”
王強被老張拍得一個趔趄。
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松弛,疲憊和脫力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讓他幾乎站立不住。
他拄著插在泥地里的鐵鍬,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如同破舊的風箱。
但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卻死死盯著管涌口那清澈的水流。
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咧開,最終化作一個無聲的、卻無比暢快的笑容。
就在這時,腰間的對講機也瘋狂地尖叫起來。
李輝嘶啞卻亢奮到變調的聲音炸響,“王工!王工!拖出來了!劉老漢和他婆娘!還有他那個傻兒子!全拖出來了!剛到高地!水……水就沖進他家院子了!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最后一塊懸在心頭的巨石轟然落地!
王強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這口氣仿佛帶走了他全身最后一絲力氣。
他松開鐵鍬,任由身體向后,重重靠在了冰冷濕滑的沙袋墻上,緩緩滑坐進泥水里。
冰冷的泥漿包裹著身體,他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
只有一種近乎虛脫的、卻無比純粹的快意,從靈魂深處涌起,沖刷著所有的疲憊和緊張。
他仰起頭,任由冰冷的雨水沖刷著臉上干涸的泥漿和汗水。
天光,竟在這最深的絕望之后,艱難地刺破了厚重得令人窒息的云層。
一絲微弱的、帶著水汽的灰白光線,掙扎著灑落在被暴雨蹂躪了一夜、傷痕累累的大壩上。
照亮了那片被成功馴服的管涌口,照亮了那條奔騰著黃龍般濁流卻守護了一方平安的導滲溝。
也照亮了壩頂上,每一個劫后余生、泥漿裹身卻笑容燦爛的臉龐。
王強布滿血絲的眼睛微微瞇起,望向那微弱卻無比珍貴的天光。
嘴角那抹暢快的弧度,更深了。
雨勢,終于開始減弱。
而縣防指和縣委主要領導的車隊,正沖破漸漸稀疏的雨幕,急速駛向青石峽水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