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荒誕到無人能信的,無聲的證詞。
……
審訊室的燈光,比鍋爐房的更白,更冷。
我坐在冰冷的鐵椅子上,手腕上的手銬已經取下,但那股冰涼的觸感,仿佛已經烙進了我的骨頭里。
一杯熱水放在我面前,冒著裊裊的熱氣,但我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門開了,李建國走了進來,隨手關上了門。他沒有穿警服,只是一件簡單的夾克,這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疲憊。
他沒有坐我對面,而是拉了張椅子,坐在我旁邊。
“周默已經送到醫院了,沒有生命危險。”他開口了,聲音很沉,“醫生說,那池子里是高濃度的混合酸,再晚一分鐘,他下半輩子就只能在輪椅上過了。”
我的心,稍微松了一口氣。
“現場勘查結果出來了。”李建國點了根煙,卻沒有抽,只是夾在指間,看著煙頭那一點火星明明滅滅,“很奇怪,非常奇怪。”
“控制臺的電路被人用極其野蠻的方式燒毀了。絞盤的齒輪里,卡著一截斷掉的水果刀刀刃,刀柄在你口袋里找到了。最離奇的,是那個黃銅盒子,法證科的專家研究了半天,說那玩意兒叫魯班鎖,而且是頂級的九宮結構,沒幾個小時根本解不開。但我們的人沖進去的時候,它就是開著的。”
他終于抬起頭,看著我,眼神復雜得像一團化不開的濃霧。
“林凡,我們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你懂些神神道道的東西,我也略有耳聞。以前你幫局里處理過幾件‘解釋不清’的小案子,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次不一樣!”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煙灰被震得掉了一截。
“這是謀殺未遂!現場所有的證據,都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指向你!但整個作案邏輯,卻狗屁不通!你告訴我,我他媽的到底該怎么寫這份報告?”
我沉默著,端起那杯已經不怎么燙的熱水,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流過喉嚨,稍微撫平了一些我內心的焦躁。
“李隊,”我終于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如果我說,這一切,是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布下的局,你信嗎?”
“我信!”李建國想也不想地回答,“現場那股子儀式感,那種貓捉老鼠的變態布局,就不是你這種連房租都快交不起的小子能搞出來的!”
我愣住了。
“我們查了鍋爐房周圍所有的監控,壞了。查了赫魯曉夫樓群所有的出入口,什么都沒拍到。那個人,就像個幽靈,來無影去無蹤。”
李建國掐滅了煙,身體向前傾,死死盯著我。
“所以,告訴我,那個‘幽靈’是誰?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為什么要針對你和周默?”
我張了張嘴,卻再次陷入了沉默。
張海。
我父親?
這兩個詞,我說不出口。這不僅僅是荒誕,更是一種……本能的恐懼。我害怕說出這個名字,就會像念出惡魔的真名一樣,將自己徹底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就在審訊室的氣氛凝固到冰點的時候,門,又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