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隱去了所有關于“氣場”、“尸甜”、“生門”之類的玄學詞匯,將我的所有判斷,都歸結于“直覺”和“邏輯推理”。
“……我當時看到她所處的環境,判斷出那是一個廢棄的工廠,那種地方通常結構復雜,有很多大型機械和坑道,躲藏起來反而更危險。所以我建議她保持移動,尋找出口。”
“……我看到月光投下的光柱,告訴她要避開。因為在黑暗中,任何暴露在光源下的人,都會成為最顯眼的目標。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至于那個通風管道,那是我能從她晃動的鏡頭里,找到的唯一一個看起來能通向外界的出口。我只是……想讓她活下去。”
我的敘述很平靜,語氣里帶著劫后余生的驚恐和一個普通市民試圖救人卻失敗后的無力與自責。
我相信,我的演技無懈可擊。
李建國靜靜地坐在我對面,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周身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穩氣息。他始終保持著那份令人窒息的寧靜,沒有插話打斷我的敘述,也沒有急于做筆記記錄任何細節,只是用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銳利眼睛,一動不動地鎖定著我。那目光猶如兩道鋒利的劍刃,似乎要穿透我脆弱的皮囊,直抵靈魂深處,看清我靈魂最真實的顏色,探究我內心最隱秘的角落。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緊張感,讓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凝視。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思緒保持清晰,繼續將話語編織成一張邏輯嚴密的網,試圖捕捉住他全部的注意力。
終于,當我最后一個音節落下,整個房間似乎都輕輕地顫抖了一下,隨后又迅速歸于沉寂。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清晰可辨。
李建國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那節奏緩慢而富有深意,就像是古老鐘擺的回響,敲擊在我緊繃的心弦上。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緩緩溢出:“x先生,據我所知,你是一位風水主播。”這幾個字,他說得極為平淡,卻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他微微傾身向前,那雙眼睛里的光芒更加熾烈,仿佛要將我看穿:“你剛才講述的一切,邏輯嚴謹,條理清晰,讓人難以挑剔。然而,在你的直播中,你用的可不是‘邏輯’這個詞。我記得清清楚楚,你說那是——‘生門’。”
說到“生門”二字時,他的語氣中似乎蘊含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意,讓我的心臟猛地一縮。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異常蒼白,仿佛所有的秘密都被他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揭露無遺。我盡力保持鎮定,但內心的慌亂卻如潮水般洶涌而來,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李建國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他似乎很滿意我此刻的反應。這場無聲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序幕,而我已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和挑戰。我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任何風暴,因為我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剛剛開始。
“那是我直播的人設,李隊。”我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坦誠又無奈,“做我們這行的,總要有些噱頭和特色才能吸引觀眾。‘午夜禁忌’、‘風水探秘’,這些都是包裝出來的。在那種緊急情況下,我下意識地就用了直播時的話術,其實我心里想的,就是‘活路’這兩個字。”
這個解釋,天衣無縫。
李建國盯著我看了足足有十秒鐘,那目光仿佛要將我整個人從里到外都剖析一遍。
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他忽然收回了目光,點了點頭。
“好,我們知道了。”他合上了檔案夾,“根據我們初步的調查,幾個死者都是本市一個‘城市探險’社團的成員,彼此都認識。你的直播錄像,為我們提供了寶貴的,接近第一現場的影像資料。感謝你的配合。”
他站起身,似乎準備結束這次詢問。
“后續如果有需要,我們可能還會找你。這段時間,最好不要離開本市。”
“我明白。”我站起身,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
我正準備跟著他走出詢問室,李建國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轉過身,看似隨意地補充了一句:
“對了,你直播間里,那個id叫‘深巷里的貓’的觀眾,你還有印象嗎?我們在調查你過往的直播內容時,發現你和他也有過一次類似的‘危險連麥’。”
我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幾乎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