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風沙粗糙得像刀子,能刮掉人一層皮。我穿著沉重的甲胄,揮舞著“碎月”,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砍殺。
刀鋒卷刃了,磨一磨再砍;手臂累得抬不起來了,就用牙咬著韁繩沖鋒。
每一次浴血搏殺,每一次從死人堆里爬出來,支撐我的,除了刻骨的仇恨,還有藏在貼身里衣暗袋里、那張早已被汗水浸得發黃發脆的紙條。
那是阿文托人輾轉送來的第一封密信,字跡娟秀,卻透著一股冷意:“顧亭柏癡迷柳鶯兒,視我如無物。府中眼線密布,萬事小心。”
柳鶯兒……這個名字第一次刻入腦海。
骯臟的東西,不配污了她的眼。
皇帝早已忌憚我蕭家,讓我上戰場就沒想讓我活著回去。他早就想好了割地求和。
捷報頻傳。
我率軍連克北狄三城,屠盡守軍,將曾經懸掛父兄頭顱的城樓付之一炬。
沖天的火光映紅半邊天,如同復仇的業火。
就在大軍休整的夜晚,一只不起眼的信鴿穿過烽煙,落在我的案頭。綁在它細腿上的竹筒里,是一張帶著淡淡藥草清香的素箋。
阿文的字跡依舊從容:“藥引已齊,時機將至。柳氏愈發猖狂,顧亭柏與皇帝,待她如珠如寶。皇帝已想卸磨殺驢。”
柳鶯兒得意得很,從皇帝口中知曉我必然活不了,她便利用我的困境一遍一遍去凌遲阿文。
時機將至……
我用指尖蘸著剛剛斬下的一名北狄大將尚未干涸的、黏稠溫熱的血,在素箋的背面,重重寫下四個字:“待我掀翻龍椅!”
墨色淋漓,血色刺目,殺意沖霄!
信鴿撲棱棱消失在北地蒼茫的夜色中。我知道,她懂了。
當我跑死三匹戰馬,帶著一身風塵和戾氣撞開顧府大門,沖進那間彌漫著濃烈香燭紙灰氣味的靈堂時,巨大的玉棺如同寒冰,瞬間凍結了我所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