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刺耳的金石相擊之聲,震得盆中火苗簌簌亂竄。
一桿長槍精準地撞在劍身七寸處,巨大的力道不僅震開了祝無咎的玄鐵劍,更是直接將它擊成兩半,“哐當”一聲摔在地上。
長槍斜插在地,劍柄雕著睚眥猙獰的獸首。
祝無咎虎口被震得發麻,瞳孔驟然收縮,他手握殘柄,看向那個逐漸靠近的身影。
朱祉叡穩步上前,一把拔起深插地面的槍桿,紅纓槍穗輕點地面,他站定在蘇漁跟前,抬頭直視祝無咎。
"一年未見,殿下的劍還是這么不留余地。
"蘇漁的視線落在朱祉叡身上,他一身玄鐵重甲,鱗甲泛著冷光,高大的身影在一片晨曦中顯得愈發孤峰絕壁。
他緩緩掃過圍成一圈的怒意昂然的士兵,目光所及之處,將士們的心驟然間落了地,他們的主帥來了。
祝無咎嗓音冷如冰棱,"陳瑯,你也要跟孤作對?"朱祉叡微微向前踏了一步,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維護軍紀乃下官職責所在,石都尉縱使有過錯,也當按律呈報,殿下動用私刑,下官又豈能坐視不理?”嗓音沉穩,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祝無咎看著那寒光凌冽的槍尖,冷冷一笑,眼神如刀,“孤這佩劍乃玄鐵所制,這么多年,還從未有人能傷它分毫…”眼底寒光一閃,“今日你將它斬斷了,你說孤是該賞你呢,還是罰你呢?”蘇漁眉心一跳。
朱祉叡靜靜地站在那里,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下官僭越,任憑殿下處置。
”蘇漁不由看向朱祉叡,他神色間竟不見一絲的慌亂,重壓之下還能如此自若,是果真不懼對方?還是城府已深到無人能看透?祝無咎食指無意識摩挲著劍柄的云紋,“孤憐惜人才,自不會為難你”他頓了頓,目光射向石大夯,語氣倏爾轉冷,“可這賤民出言不遜,今日必將他抽皮扒筋,以泄孤心頭之憤。
”朱祉叡眸光微沉,“這小子向來莽撞,自然該罰,他既惹惱了殿下,下官這就賞他二十軍棍,替您出氣。
”“嗤——”突如其來的破空之聲。
朱祉叡旋身一揮,手中槍桿攔住了一枚偷襲的袖箭!鐵矢擦著耳畔釘在槍身之上,箭尾猶自顫動不停。
祝無咎眼底泛起幾分譏誚:"二十軍棍就想打發了孤?你當孤是三歲幼童呢?"話音剛落,他五指成爪驟然向石大夯抓去,卻見朱祉叡槍出如龍,槍尖在青磚地面劃出一道火星,紅纓化作流火纏住了對方手腕,將他生生攔住了——"他這種粗人,殿下又何必和他多做糾纏?"此時東方泛起魚肚白,一抹淡霞將云層染紅,霞光映在祝無咎的臉上,似披上了一層錦緞。
他猛地退后一步,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你是個人才,孤給你個面子。
”笑聲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贊賞。
語氣卻倏爾轉冷,“但傷我踏雪,斷我寶劍,孤只要他一只胳膊賠償,不過分吧?”石大夯忍無可忍吼道,“奸佞鼠輩!你他娘的欺人太甚!”朱祉叡目光如炬,“石都尉畢竟身負要職,您這一刀痛快了,將士們卻寒了心,陛下出征在即,此刻若斷主將臂膀,如舟失舵,三軍軍心必會動搖,此乃大兇之兆,還請殿下三思!”將士們聞言紛紛附和,“他什么都沒做錯,憑甚斷他手臂!”“沒了手還怎么打仗!”面對群眾洶涌的激憤,祝無咎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仿佛根本沒聽到那些質疑的聲浪,他只是微微側頭對身后肅立的親衛吩咐,“聒噪,去把那幾個帶頭鼓動的舌頭割了,掛到轅門上示眾。
”聲音不大,卻字字淬毒,眾人聞言身形一僵。
祝無咎目光掃過一張張激憤的臉,最后落在了朱祉叡身上,“十萬大軍,也就你一人堪當大用。
”蘇漁下意識的抬起頭。
燕朔上下都只聞符統之名,不知燕王之姓,這廝居然把朱祉叡這匹千里馬給瞧出來了?不過他還是說錯了,朱祉叡并非燕人。
秦有霍驍,楚有朱祉叡,而燕朔,至始至終都沒有一個能力挽狂瀾的人。
祝無咎的視線又轉向烏泱泱的眾人,目光如同看待一群螻蟻,他語氣倏爾轉厲,嘴角噙著一絲極致的傲慢。
“但爾等賤命也配質疑孤?本王說他該斷手,他就得斷手。
莫說斷手,便是此刻要他的頭顱,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