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成見狀忙上前打圓場,擠出一臉的笑,"哎喲都是一個軍營的,又何必動怒?"他扶起灰頭土臉的趙六,湊近了石大夯,"不過石兄啊,這黑布隆冬的,你悄摸摸躲在河邊干啥呢?"說著眼神往蘆葦深處瞟去,顯然是起了疑心。
石大夯被這話一噎,登時僵在原地,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腦中搜腸刮肚卻是一片空白。
就連他自己也解釋不了,為何會一路尾隨蘇漁而來。
他只記得雙腳仿佛生了自己的意志,不由自主地就喉結滾動了兩下,他含糊道,“咳!老李頭那呼嚕打得跟雷似的,聽得老子耳朵都要炸了,便出來透口氣,洗把涼水醒醒神”他驟然提高了音調,“老子還沒問你們呢!大半夜的不挺尸,鬼鬼祟祟的跑河邊來干嘛?是不是想偷魚吃?還是——你們也瞅見啥了?”趙六小聲咕噥道,“還能瞅見啥?不就是你這惡鬼”一句話壓在嗓子眼,既不想咽下去,又不敢大聲吐出來。
石大夯斜著睨了他一眼,連半個字都懶得賞他。
吳大成擠眉弄眼道,“石兄都混到都尉了,怎得還和那些糙漢光膀子擠大通鋪?莫非是——營里藏了個相好?”一幫漢子們憋的狠了,那些細皮嫩肉的新兵蛋子便會被特意“關照”。
這種腌臜事早已是軍中心照不宣的秘密。
相好的。
天馬行空地,石大夯腦海中驟然浮現出方才女子月下沐浴的一幕:她纖腰如柳枝一般柔軟,一片瑩白的雪膩上,兩抹粉紅微微顫動這畫面熨得他喉嚨直發燙,下腹驟然一緊。
只覺得方才驚鴻一瞥,竟比幾十壇烈酒還燒心。
他暗罵自己荒唐,血液卻控制不住地往下涌去。
他驟然閉上眼,試圖抹掉腦中的春色。
可那一幕竟似烙進了腦海,無論怎樣都拭不掉。
吳大成和趙六見石大夯怔在原地,神色更是古怪無比,心道莫不是說中了他的心事?吳大成喚道:"石兄?"石大夯驟然回神,一張臉竟無端漲得通紅:"休要胡言!哪來的什么相好?"吳大成眼底閃過促狹的光:"這深更半夜的"他故意拖長了語調,"你莫不是和那兄臺——在此幽會?"說罷他瞇著眼借著月光往河面張望去,卻見石大夯不動聲色地移了半步,視線霎時便對方雄壯的身軀擋住了。
他眉頭一蹙,眼底閃過一抹狐疑。
本是隨口一句玩笑,可石大夯這反應倒似被自己說中了心事一般。
這莽子今夜的確古怪得緊。
此刻他渾身肌肉繃得死緊,這架勢活似像在防備著什么。
平日這個時辰他多是在打筋熬骨,今日竟莫名出現在這荒僻的河灘。
而方才河岸那邊傳來的異響吳大成心頭忽地一凜,難道此刻那潭中當真藏了個大活人?他眼珠一轉,忽地提高嗓門道:"既然沒有小官人,不如咱們下水摸兩條魚,這魚若烤了吃,外焦里嫩,必是人間美味啊!"說著就要上前,卻見石大夯一個箭步沖上去緊緊捏住了他的手,力道大得驚人。
"胡鬧!這寒冬臘月的,河里哪來的魚?"聲音雖壓得極低,卻透著不容質疑的狠勁。
吳大成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心中卻愈發明朗了。
這廝額角都滲出了汗珠,分明是在撒謊。
他心頭得意,面上卻恍然大悟道:"是極是極,還是石兄見多識廣啊!"眼角卻是不斷向幾步之外的河灘瞟去。
趙六這才覺察出不對勁,他瞇起雙眼狐疑地打量著石大夯,這莽子三番五次地阻攔,必有蹊蹺!趙六看向吳大成,接到對方使的眼色,立刻會意,趁著石大夯不備,貓著腰從他臂下鉆了過去,“哧溜”一聲便躥過了蘆葦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