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猛猛地站起,怒吼如雷:“徐謙!你算計我?!”
可當他回頭,徐謙已退至高臺之上,立于燈籠之下,影子被拉得極長,覆在整個沈園。
“諸位將士!”徐謙聲音清朗,穿透風雪。
“朝廷說你們通敵——可你們的糧草從哪來?冬衣誰發?戰馬誰養?是朝廷嗎?”
無人應答。
“是沈家。”
徐謙冷笑,“他們克扣軍餉、私賣戰甲、逼你們拿命去填北狄的刀口!而今,他們死了,朝廷卻要你們替他們背罪!”
他猛然抬手,一聲尖銳銀哨劃破夜空。
轟——
沈園四角火光沖天而起,烈焰撕開偽裝的喜慶彩綢,露出埋伏已久的千名義營精兵。
弓弩齊舉,寒光如林,箭鏃盡數對準席間三百邊軍親兵。
柳鶯兒立于火光最高處,赤足踏火影,銀鈴響動之聲,如索命梵音。
“我給你們兩個選擇。”徐謙站在高處,聲音平靜,卻重若千鈞,“一是被朝廷當成反賊剿殺,尸骨無存,家人流放;二是——”
他緩緩舉起手中竹笛,吹了一聲短音。
遠處山崗,戰鼓雷動。
“跟我,清君側,正朝綱,奪回本該屬于你們的東西。”
風雪驟起,吹滅了幾盞燈籠,余下的火光在他眼中跳躍,像兩簇不滅的野火。
周猛癱坐于地,手中刀哐當落地。
他終于懂了。
這不是宴。
是甕。
他不是來吃人,而是被人吞入腹中,連骨頭都不剩。
徐謙望著京城方向,唇角微揚,低語如咒:“劉瑾啊劉瑾,你說要清君側,可你遲遲不動。那這出戲……我先替你演了。”
風雪中,沈園祠堂殘垣斷壁,灰燼未冷,余火明滅。
百姓如蟻群般圍聚,翻扒焦土,尋找能換一口糧的殘片。
忽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刺破寒夜——
“三十八年了……這是我爹的地契編號!三十八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