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姑提著個裝著兩根油條的網兜,沒去沈家新院,而是熟門熟路地拐進了筒子樓。
她心里清楚得很,新院里那幫人,都是跟著沈知意吃過肉的,心早就捂熱了,是塊鐵板。
要鉆空子,還得從筒子樓這頭下手。
住在樓里的婦人,有當初嫌活累沒跟著干的,也有手腳慢,做了幾件就打了退堂鼓的。
喬姑專挑人多的時候,在水池子邊,或者在樓道口,跟人“偶遇”。
“張姐,洗菜呢?瞧你這手,成天泡在冷水里,都糙了。要我說啊,女人還是得對自己好點。”
“劉嫂,你家那口子這個月又沒漲工錢吧?哎,這日子,光靠男人那點死工資,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她嘴甜,會看人下菜碟,幾句話就能說到人心坎里去。
等混得臉熟了,她才狀似不經意地,把真正的“料”抖了出來。
“你們是不知道,沈老板現在可發達了!”她壓低了聲音,那神情,既羨慕又帶著點不平,“百貨公司的大主任,親自上門請她!那港城來的料子,一車一車地往她家院里拉!”
“她手指頭縫里漏點出來,都夠咱們吃一年的了。”
這話頭一起,立刻就有人搭了腔:“可不是嘛,聽說她做的衣裳,在夜市上一件能賣七八塊錢呢!”
“七八塊?”喬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新聞,夸張地捂住了嘴,“我的大姐,那都是老黃歷了!現在人家搭上了百貨公司,一件衣裳,后面起碼得再添個‘十’字!”
“嘶——”周圍響起一片抽氣聲。
“那……那我們做一件,才給五毛錢?”一個叫馬嫂的女人開了口,她手腳不慢,但對這個工錢早就有了不滿。
喬姑等的就是這句話。
她一拍大腿,臉上滿是憤慨:“五毛錢!我的天!這心也太黑了點吧!”
“可這針線活,不是咱們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嗎?沒了咱們,她沈知意的生意能這么好?”
“她吃肉,總得給咱們喝口湯吧?連湯帶水都刮干凈了,這叫什么事兒啊!”
這些話正正地捅進了馬嫂這群婦人的心窩子里。
是啊,憑什么?
她們累死累活,你吃香喝辣?
“我聽說啊,”喬姑看火候差不多了,又湊近了幾分,“市里那個‘芬姐服裝店’的柳老板,也在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