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抿唇,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諷刺一笑。
原來盛夫人還是不放心她,把她留下,不過是全了盛家的好名聲,但是也怕她積怨成仇,壞了盛家的名聲,所以特意讓人在這里看著她。
什么母慈子孝,不過是裝給外人看的罷了。
人情冷暖,裴音在教坊司看得太多了,并沒有把一個丫鬟的輕慢放在眼里,她沒再反抗,木偶一樣由著春桃伺候完梳洗。前頭開飯了,但是盛夫人體諒她辛苦,不必過去應付。
大概是怕她這樣子,失了禮數。
裴音并不在意,簡單用了點飯之后,就躺下了。
隔日就是盛鸞的及笄宴,春桃早早就把裴音喊起來梳洗,換上了盛夫人送來的衣服,一身蜀錦裁紙的廣繡長裙,披帛是江南上好的煙紗,點綴在繁復的花紋上,好似要隨風飄走。
發髻上簪著鎏金的頭面,精致華麗得好似教坊司的三年不過夢一場,如今歸來,眼前人依舊是從前尊貴的盛家嫡小姐。
裴音眨眨眼,“這頭面會不會太過華麗?”
如果她沒記錯,這還是宮里賜下的物件。從前是她的,但是早就被送給了盛鸞。
如今出現在這里,并不合時宜。
春桃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這都是小姐和夫人專門送來的給您的,您若是什么都不戴,顯得盛家虧待了您是的。”
裴音抿了抿唇,沒再說什么。
上妝的時候,春桃看著銅鏡里的絕色容顏。
好看是好看,但是跟個木偶似的。她撇撇嘴道:“今天畢竟是大小姐的及笄日,賓客眾多,您可別這樣苦著臉,夫人和老爺看見了要嫌晦氣的。”
是盛鸞的及笄日,也是她的及笄日。
她在教坊司接客之前,被接回了盛家,免去了淪落風塵的命運,是該感恩戴德才是。
苦著臉給誰看呢?
裴音語氣淡淡:“再不走,就要誤了時辰了。”
春桃加快了速度,主仆兩人緊趕慢趕還是有些遲了,賓客都到了,分了前后兩堂。
女子都聚集在后花園,遠遠看去,分不清是花紅柳綠,還是美人多嬌。
盛家如今鼎盛,出了個少將軍,還跟忠勇侯府是姻親,哪怕只是個及笄宴,京城能來的官員和女眷幾乎都來了。
畢竟,盛鸞還是未來忠勇侯府的世子夫人,若能提前攀上關系,只有益處。
她們一直盯著后院門口,聽說盛家那位流落教坊司的假女兒被接了回來,她們且等著踩一踩裴音,來哄盛鸞高興。
裴音知道今天的日子不會好過,所以春桃拖延時間的時候,她并沒有阻止,但是也沒想到這些人這么有耐心,硬是等到她來才開席,進門之前,她支開了春桃,把頭上的發簪取了下來,換了早就藏在袖中的另一根上去,才提步進門。
當然,這些人也只是等著而已,她真來了,所有人都下意識回避,生怕跟她親近了引人誤會,隔得遠遠的,眼神戲謔地打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