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岑,是宣城工繡非遺傳承第48代。第47代是我的師傅,也是你的外婆。我是你外婆的養女,三歲進蘇家的時候,你母親已經五歲了。我們兩姐妹從小跟著師傅學工繡,蘇慈繡得更好,師傅總夸她有靈氣,繡出來的東西和真的一樣。繡的鳳凰會飛,繡的荷花在開,繡的小鳥正在叫。”
“我的性子待不住,雖然繡工也不錯,但是不愿意鉆研;總是被師傅批評。蘇慈就總來安慰我,說沒關系,以后她專門繡花,我出去拉活,養活兩個人沒問題。”
“后來,她偶遇了來宣城考察的沈文祥。江南小鎮,濛濛細雨,一把油紙傘罩住了兩個人的愛情。她不管不顧,就要跟著沈文祥回港城。師傅最初苦口婆心地勸,最后嚴厲地罵,甚至說要和她脫離關系,她都必須要走。”
“她走了以后三年,真的音信全無。師傅念她念得心疼,一年后就去世了。師傅走之前,把工繡的繼承人定為了我。但是,我受之有愧,我知道以我的能力,工繡很難再傳下去了。”
沈黎靜靜地聽著,腦海里都是那繁復飄飛的金線絲繡。
她的母親,是不是把她畢生所學都用在了那套婚服上,作為傳承交到她手里。
沈黎突然發話:“阿姨,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呢?”
蘇岑說:“應該是你三歲的時候。當時,我還沒嫁人,還住在宣城老宅。她突然出現在老宅門口,還把我嚇了一跳。當她知道師傅已經不在的時候,跪在師傅的牌位前哭了好久。一直說自己不孝,不聽師傅的話。”
沈黎:“她告訴了你沈家的事情?”
蘇岑點點頭:“她沒有說很多,只說自己有個女兒,但是從小就被送走了。而且,她在嫁給沈文祥不久后,就知道他在外面還有個情婦。她一開始忍氣吞聲,直到她知道外面的私生女僅僅比你小兩個月的時候,她崩潰了。”
“她當時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能回到沈家,也不知道未來沈家會不會有你的一份家產;所以她希望拾回她自己的手藝,為你積累一些錢。”
“沈家除了不給她去看望你,其他自由她還是有的。所以,她每個月以看望老家親戚的理由回到宣城幾天。我會把一些來不及做的訂單交給她,她帶回港城去做。這一來二去,我們也恢復了以前無話不談的關系。”
“有一天,她突然打電話給我說。她準備要生了,這一胎確認是兒子,肯定能隨了沈家的愿望。我當時還恭喜她。她那次就跟我要了這張照片,她說她想留給你。我就給她寄過去了。之后,我就再也沒有和她聯系過,她也沒有聯系過我。”
沈黎摩挲著這張照片,眼神墨黑如深淵潭底。
“私生女?”
蘇岑看沈黎表情,似是毫不知情,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額,對不起。我以為這個是沈家公開的秘密。”
沈黎嗔笑:“哼。可能對于他們是公開的,但是對于我是秘密而已。”
蘇岑突然疑惑:“那套婚服,你說是長輩的舊物?那是你母親給你的嗎?那你現在是回了沈家?她現在怎么樣了呢?”
一連串的問題拋出,沈黎卻沒有一個一個的回答。
“我五歲被接回沈家,看到的是剛出生的弟弟,和母親的牌位。”
蘇岑的眼神突然呆滯。
“牌位?你母親去世了嗎?我以為,我以為她后來不跟我聯系,是因為把你接了回去,她不用再出來做繡工了。”
沈黎:“我母親用命,把我換回了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