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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第2頁）

“朕的冠禮已過了數(shù)日，正巧今日設(shè)宴，諸君同樂，朕打算借今日，宣布件喜事。

”宴上眾人心思各異，面面相覷，都不明白沈昭到底想做什么。

“喜事”？對他來說，有什么喜事？沈昭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掃視底下的群臣，衣料上的金繡紋在燈光下微晃。

她的目光掠過所有人，最后停在太史令紀旻身上，她薄唇微啟，“朕聽聞，太史令的孫女，方及笄不久，此事可是真的？”紀旻聞言微微瞇了瞇眼，然后躬身行禮，聲音蒼老卻從容，“臣承蒙陛下關(guān)心，臣的孫女成玉，確實方及笄。

”不遠處，女眷席上的紀成玉一襲天青色的襦裙曳地，發(fā)間斜釵一只碧玉簪，聞言上前一步，跪拜行禮，聲音也很是從容，“臣女成玉，叩見陛下。

”沈昭眼底終于帶上些不易察覺的笑意，聲音溫和，“平身吧，不必多禮。

”她又看向紀旻，“太史令倒是養(yǎng)出了個極好的孫女。

”“臣承蒙陛下夸贊。

”紀旻的聲音帶著史家的不卑不亢，“陛下過譽，是成玉自身乖巧懂事，讓臣與家眷都沒太費心思。

”沈昭眼底的笑意加深，眸光落回紀旻身邊的紀成玉身上，“哦？是嗎？想起來，成玉似乎還是朕的表妹。

”沈昭的母后，莊懿皇后，正是太史公紀旻的嫡長女，而她的兄長，也就是紀旻的嫡長子，是紀成玉的父親。

“陛下所言極是，成玉與陛下，確實是血緣上的表兄妹關(guān)系。

但陛下是天子，臣等不敢高攀。

”言畢，他又磕下頭，紀成玉也跟著磕頭。

沈昭揮了揮手，“愛卿平身，朕都說了，今夜不必多禮。

”她淺棕的鳳眼里即將大功告成的喜悅一閃而過，卻沒料到，這份喜悅被人敏銳地捕捉到了。

陸衍酒也不喝了，那雙生而多情的眼眸緊緊盯著沈昭，手心里的酒盞幾乎要被捏碎，他幾不可聞地嗤笑一聲，“有意思……”沈昭深吸一口氣，將底下眾人面色各異的反應(yīng)收盡眼底，但她現(xiàn)在不在意這些，“朕這幾日好好想了想，覺得朕既已弱冠，自然是該擴充后宮，尤其是……該立后了。

”與這一聲“立后”同時響起來的，還有杯盞猛然碎裂的脆響。

眾人循聲望去，陸衍常年帶笑的薄唇緊繃成一條直線，手指間滿是碎瓷片，皮肉外翻，溢出朱色的血，蜿蜒流下。

陸衍渾不在意地甩了甩手，碎瓷片從肉里飛出去，他目光灼灼，一向含情的眼里難得顯出幾分陰鷙，一刻都沒從沈昭身上移開，連半分遮掩都不愿，像是要將那人釘穿。

沈昭卻像是沒聽見沒看見一樣，笑意更深，聲音平和，像在談?wù)撘寡缟系木撇巳绾危凹o氏成玉，溫恭端敏，鳳格天成，其亦與朕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誼深切。

”她最后輕飄飄落下一句，“朕今立紀氏成玉為中宮，命欽天監(jiān)擇吉日行冊立禮，太尉持節(jié)，宗正副之，太常備禮。

”殿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連燭火的“噼啪”聲都消失了，是紀旻和紀成玉跪地接旨的聲音撕破那詭異的寂靜。

紀旻離席，一拜到底，聲音沉穩(wěn)，“臣紀旻遵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紀成玉隨后叩首，青裙鋪地，聲音溫婉，“臣女叩謝天恩，謝陛下垂愛，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昭終于松了口氣，唇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愛卿與成玉都平身吧。

”祖孫二人禮畢歸座，百官這才緩過神，紛紛起身，高舉宴杯，真心假意難辨，“臣等恭賀陛下！”殿內(nèi)唯一一個坐著不動的，是陸衍。

他的臉色難看到極致，難得情緒外露，整個人像是浸沒在冰窟中，透著極寒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