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聽不見四周激烈喊價的狂吼聲了。
陰暗空曠的地牢里,她一個人赤裸地站在高臺中央。刺眼浮煙的聚光燈齊集直射對準她,下墜的沼澤地里有無數個被光割裂的殘缺倒影。
像是斷手斷腳的畸形人彘,被迫桎梏在逼仄漆黑的櫥柜里。
“……三次——恭喜32號錢義文錢先生,拍得了壓軸*——賀思佳!”
一錘定音,大廳里安靜下來。
鐵鏈艱難又刺耳地下拉著,輕微的失重感后,她又回到了陰暗無聲的地下室。不知過了多久,緩慢而沉穩的步伐在緩緩邁近?;厥幝曄袷且葦嗨嚲o將裂的脆弱心弦,夾雜著駭人的冷,那人走上前,給她披上一件細絨衣裳。
暖意裹滿全身,她仰起頭,看見了一張戴著面具的臉。
眼睛再次被黑布蒙住,四周陷入了黑暗。
她被人攬腰抱起,走出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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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妞?妞兒!醒醒!醒醒!小平鎮到咯!”
肩胛處撕裂般的疼痛。
牽引著后頸,一路向上,頭骨像是被混泥土機狠狠碾壓過,鼻尖充斥著低劣嗆鼻的香煙味。
賀思佳睜眼,強忍著不適跌下車,捂緊嘴原地狂嘔起來。
“誒誒誒——我操,看你個挺愛干凈的小姑娘,暈車就暈……別他媽吐我車上啊——?。 ?/p>
行李箱和舊錢包被無情丟下。叼著煙的戾氣司機罵罵咧咧轉了個彎,尾氣一轟噴了她一臉,賀思佳揉緊太陽穴輕嘖一聲,望向余暉下荒草雜亂的無邊原野。
“小平鎮?”
沒由來的恐慌瞬間爬滿全身。她全身緊繃手機迅速開機,三十幾個未接來電彈出,她盯著界面上的年月日期,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
扣緊屏幕的手指細微發顫,她從包里摸出女士煙低頭點燃,深吸一口,緩緩吐出一排煙圈。
2019——她死亡的四年前。
俯身含住煙蒂,她攥緊行李箱拉到公交車候車亭。拖著走七步歇口氣的嬌貴大小姐身體,她微喘著坐到掉漆的長椅上,望著白皙細滑沒有一點線條爆發力的細胳膊,咬緊牙根,狠狠按下太陽穴。
2019……2019,2019——
李小姝還沒有死,賀有為沉心悅還沒有離婚,賀家還沒有倒,堂哥……堂哥賀啟崢還沒有回國,還沒有連尸首找不到卻被世人污名唾棄——
大腦突然像是抽水泵里的壓力閥門,瘋狂向內擠壓的同時一片混亂。
她狠狠按住xiong口大聲喘息著,碎發遮住的額間冒起了不少細小汗珠,瀕死前極度的無力窒息感再次一陣一陣麻痹全身,賀思佳嘴里發出痛苦的嘶鳴,她臉色煞白,勾下背全身發抖地蜷縮在掉漆的紅色長椅上。
夕陽的天已經灰了下去,太陽下山,遠處的盡頭起了薄層霧霾,秋風蕭瑟,四周泛起了層層冷意。
再抬起頭,她的鬢發已經shi透了。
現在的賀思佳還是紙醉金迷飛揚跋扈的桀驁大小姐,圈子里幾乎全員得罪,看到不順眼的踹斷肋骨狂扇巴掌,囂張至極,高傲不羈——名聲臭得跟個下水溝里生蛆的死老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