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跪,只是靜靜地站在那排排靈位前,然后慢慢轉(zhuǎn)了個圈。
她想讓他們好好看看自己。
“祖父,父親,母親,大哥,二哥,三哥。”她的聲音在空曠寂靜的祠堂里響起,帶著回音。
“阿練回來了。”
她帶著一瓶酒,在每一個牌位前放了一杯。
“這五年,阿練帶西南軍,平了大小七十二戰(zhàn),有贏有輸,大多是贏的。”
她頓了頓,血淚,硝煙,廝殺被平淡的敘述出:“斬了多少敵人,已經(jīng)記不清了,但是,那個大胡子,粗眉毛的哈勒斯是阿練親手?jǐn)叵碌摹!?/p>
哈勒斯是嵐江一戰(zhàn)的敵方主將。
燭火在她的眸子里跳躍。
“爹,還記得嗎,這是你當(dāng)年親自藏在雪地里的酒,我把那里也搶回來了。”
祠堂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燭芯燃燒的輕微噼啪聲。
“阿練,是不是很厲害。有沒有給荊家長臉?”她笑著問道,好似那些人此刻就真的站在眼前一般。
“你們放心。”她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阿練長大了,不比西南軍的任何一個將領(lǐng)差。不比荊家的任何一個子孫差。”
“每次要打仗了,阿練就想,要是你們在,這場仗會怎么打?然后,我能打贏的戰(zhàn)役就越來越多啦。”
她說著說著,有些歡心起來,她想把這些好消息通通告訴他們。
穿堂風(fēng)過,堂外的燈籠搖搖晃晃,吹進(jìn)來一片早黃的葉子,粘在了白練的衣領(lǐng)處。
她的聲音帶了幾分落寞和乞求:“只是,爹娘,還有哥哥,你們?yōu)槭裁淳褪遣豢蟻砜纯窗⒕毮兀俊?/p>
“難道你們不想阿練嗎?”
白練捏起那片葉子,細(xì)細(xì)撫摸著上面的紋路。
她就這樣,在祠堂坐了好久。想起來什么就說什么,沒什么說的,便一個人喝著酒。
很久很久。
久到自己不知何時睡著了。
她就像一個嬰孩,趴在祠堂的蒲團(tuán)上,蜷成一團(tuán)。
門外,祝余手提裝了紙貨的竹籃,靠在門后,靜靜聽著白練的話。
她知白練對氣息感知很是敏感,便不敢出聲,只能死死捂著自己的嘴,身體因壓抑的哭泣而劇烈顫抖,滾燙的淚水從指縫中涌出。
白練說了多久,她便聽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