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長上下打量她一眼,疑惑:“你是陸先生的未婚妻?”
方卿眠抿著嘴,點了點頭。
“校長說,陸先生的未婚妻是音樂系的,我還以為是張婉舒呢。當初特地把省文工團的名額給她。”李主任咂摸兩下,心頭悔恨,自己打錯了如意算盤,巴結錯了人。
“那天音樂會,陸先生出來,說彈琵琶的很好,那天只有張婉舒一個彈琵琶的,她有氣質,專業又好,樣貌也好”李院長說得起勁,被校長的一聲輕咳打斷,李院長意識到這番話,有挑撥離間的嫌疑,索性干笑兩聲,低頭喝茶。
方卿眠云淡風輕地說道:“我跟婉舒是同學,她也幫過我很多,我們關系很好,而且她的專業過硬,得到文工團的名額,也是理所應當的,更何況梁書記第一次看婉舒的演奏,就贊不絕口,也要謝謝李院長您慧眼識英雄。”
一番話,巧妙的化解了尷尬,奉承了李院長,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替張婉舒保住了飯碗,得了梁書記的青睞,即便現在李院長想要反悔,都無從下手。
這場合作談得很順利,將近七點鐘,算是談妥了,方卿眠跟著唐恬恬下樓的時候,外頭天黑,已經下起了小雨,濛濛的雨絲順著窗戶飄進了茶舍,沾在方卿眠的臉上。
這里叫臨安茶坊,取自陸游的詩《臨安春雨初霽》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
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方卿眠看著匾額,現下已經過了春天,但并不妨礙將這場雨作為春雨。
送走了張校長和李院長,唐恬恬將方卿眠送回了家。
月色中,陸滿舟在門前,撐開一把傘,等候歸人。
路燈下,他的影子沾濕地面的積水,頎長的身形悠悠地在路燈下蕩開,一陣風吹過,吹開了他握住的衣角,也吹皺了地上的影子,隔著月色與地面騰起的霧氣,他像是一棵枯死很久的樹。
而此時此刻,是上天對他的垂憐,終于在這個夜晚,賜予他難得的詩意,允許他自由舒展,長出自己想要的枝葉,在光影交錯間婆娑搖曳,與周遭的靜謐融為一體。
他便這樣,亭亭而立,用濛濛的細雨,澆灌他剛長出來的枝葉,或許他此后亦會日益凋零,但那場春雨,滌蕩了那顆沉寂黯然的心。
唐恬恬的車穩穩地停在了門前,方卿眠推開車門,他迎了上去,拿把傘毫無征兆地遮在了她的頭頂,他披上衣服,握了握她的手,問她,冷嗎?
方卿眠沒理他,扭過頭,跟唐恬恬打了聲招呼,徑直朝著屋子走去。
陸滿舟哭笑不得,不知道哪里又惹到這個小祖宗了,只得在身后,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小姑奶奶,又怎么了?”方卿眠推開門,陸滿舟收起傘,將傘掛在門外的支架上,端了桌子上剛切好的西瓜遞到她面前。
方卿眠偏過頭,沒有理他,賭氣,又狠狠踹了他一腳。
“沒完了?”他有些惱,抓住了她的腳,放在腿上“上刑場之前還讓人分辨兩句呢,你一上來判我死刑,還不說什么原因,我想分辨,也有心無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