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林秀云那股興奮勁,咔吧一下,斷了。
心口那團火,被硬生生捂滅了。
她看著丈夫那副嫌棄又漠不關心的樣子,鼻子猛地一酸,委屈像潮水一樣漫上來。
她費多大勁才弄來這些?她為的是誰?不就為了讓鋪子活下去,讓這個家更好嗎?他怎么就能這么……這么不通情理!
她死死咬著嘴唇,把那股酸澀憋回去。不能哭,沒啥好哭的。
她默默地把畫報仔細收好,重新包進牛皮紙,緊緊抱在懷里。
然后端起碗,默默地吃飯。飯是啥味兒,不知道。菜是咸是淡,吃不出來。
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和周建剛沉重的呼吸聲。
周小海看看爸,又看看媽,不敢說話了。
吃完飯,周建剛碗一推,又出門蹲著抽煙去了。
林秀云飛快地收拾好碗筷,把小海趕去寫作業。然后,她抱著那包畫報,坐到窗邊的小桌前。
天徹底黑了。
窗外,是錦繡里大院慣常的嘈雜聲,炒菜聲,打孩子聲,收音機里的評書聲。
她擰亮臺燈。昏黃的光圈攏住她和那幾本畫報。
外面是世界。
這里,也是她的世界。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翻開。這一次,看得更仔細,每一個線條,每一個配色,每一個細節。
男人的不理解,生活的沉重,未來的迷茫……都被她暫時關在了這圈燈光外面。
她的手指在一件設計別致的風衣上細細描摹,眼神專注得像要鉆進紙里去。
臺燈把她側臉的影子投在墻上,柔韌,又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倔強。
夜,還長著呢。
她得趕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