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把信封輕輕推回到周建剛面前。
周建剛猛地抬起頭,眼睛瞪著她,有點慌,還有點惱:“咋?嫌少?”
“不是!”林秀云趕緊說,聲音有點啞,“這獎金……是你掙的榮譽。你留著,買包好煙,或者……或者請廠里師傅們喝頓酒。家里……家里現在不缺這點。”
她說的是實話。但也不全是實話。
周建剛盯著那個信封,臉繃得緊緊的。
半天,他霍地站起來,抓起信封,有點粗暴地一把塞進林秀云圍裙前面的口袋里。
“給你就拿著!啰嗦啥!”他聲音粗嘎,帶著一股說不清的煩躁,“家里不缺是家里的!這是……這是……”
他“這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臉憋得更紅了。
最后猛地一甩手,扭頭就往門口走。
“我出去抽根煙!”
門簾被他甩得啪啦一聲響,人就沒影了。
林秀云捂著圍裙口袋。那薄薄的信封隔著布,燙著她的皮膚。
她慢慢坐下來,看著桌上涼透的飯菜,看著那空了的碗。
窗外,天徹底黑透了。蛐蛐在墻角吱吱地叫。
屋里靜悄悄的。
她一個人坐了好久。
然后,她伸出手,把周建剛那碗沒喝完的、涼透的綠豆湯端過來,小口小口地,喝得一滴不剩。
第二天,林秀云起得格外早。
熬了稠乎乎的小米粥,切了咸菜絲,還特意給周建剛煮了兩個雞蛋。
周建剛起來,看著桌子,愣了一下,沒說話,坐下悶頭吃。
吃完,他抹抹嘴,站起來準備上班。
林秀云叫住他,從那個裝錢的鐵盒子里,拿出幾張零票,塞他工作服口袋里。
“中午別老啃干饅頭,去食堂買個熱菜。”她聲音不高,像平常一樣。
周建剛身體僵了一下,沒推辭,嗯了一聲,出門了。
腳步好像比平時輕快了一點。
林秀云回到鋪子里,看著那卷小雛菊的料子,深吸一口氣,拿起畫粉。
開始干活。
陽光透過門簾縫照進來,落在她手上,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