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你想說什么?”
“奴婢的母親,當年也在河北待過。”林清顏的聲音輕了些,“冬天河水冰得刺骨,洗衣時手指凍裂是常事。”
“那老嬤嬤去年冬天還去浣衣局找過碎布,說要給冷宮的桃樹裹上,怕凍壞了根。”
“她還說,有個孩子小時候總在那桃樹下背書,背錯了就自己掌嘴,其實是怕被人瞧不起。”
這其中真真假假,有些是皇上告訴她的,有些是她前世覺得他可憐打聽到的。
如今自己若是能解了他的心結,也算是好事一樁。
謝宴的回憶似乎被勾起,他重新望向那道門,聲音沙啞。
“她今早走的。”
“走的時候攥著塊桃核,說是去年那孩子摘了桃,給她留的。”
謝宴語氣終于軟了下來。
“咱家去的時候,她眼睛還睜著,手指蜷著,掰都掰不開。”
林清顏沒想到,這些傳言竟都是真的。
眼前這個殺人如麻的東廠提督在昨日失去了他最后一個想守護的人。
謝宴的話匣子似乎被打開了,慢悠悠的說道。
“我父母走得早,剛入宮時才七歲,瘦的只有這一身骨架子。”
“被老太監欺負搶食是常有的事,有時候好好吃頓飽飯都難。”
“是當時在后廚打雜的劉嬤嬤救了我,給我留了口熱飯。”
謝宴低下頭,那是他在這人吃人的地方,嘗到的頭一口暖。
“她總說,等我出息了,就去城外給她買個小院,種滿桃樹。”謝宴語氣帶著些顫抖。
“可這幾年的案子太多了,一直沒時間接她出宮。前幾日她還跟我說今年的桃兒甜,給我留了幾個,讓我給皇上也嘗嘗,轉眼就”
他說不下去了,抬手抹了一把臉。
林清顏從袖中取出塊干凈的帕子,輕輕放在他身側的石階上。
“劉嬤嬤若泉下有知,見公公如今這樣,怕是要心疼的。”
謝宴聽見林清顏的話,理智似乎有些回籠,連稱呼都換了。
“心疼?咱家是東廠提督,手上沾著幾百條人命,她心疼得起嗎?”
他狠狠踢開一旁的石子,石子彈了個來回,滾到林清顏的腳邊。
“你一個小宮女,懂什么?這宮里的暖,都是毒藥。”
“她對咱家好,最后還不是死在這冷宮里?連口棺材都沒有!”
“可她若不護著您,您八歲那年就死在東廠的雪地里了。”
林清顏的聲音很輕,卻像根細針,扎進了謝宴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