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愧疚壓得他幾乎窒息。
他清楚自己那一槍擊斃巴魯,不僅僅是救下了她的命,也親手斬斷了一條重要的情報線索,更引爆了一場棘手的外交風波。
他更明白,自己強行闖出禁閉室的舉動,在軍隊里是何等嚴重的錯誤。
身上的這份責任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是他的信仰,放棄它,無異于放棄過去的所有。
可為了她,他無怨無悔。
自愿申請遣返,放棄晉升資格,并非沖動,而是他在權衡了所有后果,唯一能想到的最快平息事態、減少對部隊拖累的方式。
他寧愿背負所有的責難和代價,也不愿再讓她因自己而承受任何一絲額外的壓力和審視。
帳篷外傳來刻意壓低的腳步聲,是李演的聲音:“蔣隊,陳隊讓你立刻去找他一趟。”
蔣津年目光一凝,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沉睡的黃初禮,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作戰服,挺直脊背,恢復了軍人冷硬沉靜的闊步走了出去。
黃初禮醒來時,帳篷里只有她一個人。
窗外天色已近破曉,蒙蒙的灰白光線透進來,映著帳篷頂部的帆布紋路。
安靜的環境里,她腦海里不自禁浮現起李演那含糊其辭的話語。
“上面很生氣,當地政府也在施壓,蔣隊扛得住……”
這一夜,黃初禮在病床上輾轉反側,身體的虛弱和頸部的疼痛遠不及內心的煎熬。
她睜著眼睛,望著帳篷頂的黑暗,腦海里反復上演著倉庫的恐怖片段,然后是蔣津年抱著她走向越野車時緊繃的下頜線,是他在極光下吻去她淚水時微顫的唇,是他在激情中滾燙的汗水……
她真的做不到看著他為了自己毀掉一切。
天光微亮時,一個念頭在她心中變得無比清晰和堅定。
她離開戰區,離開他身邊,只有她消失,不再成為他的軟肋和麻煩,事情才會得到轉機。
就在黃初禮掀開帳篷簾子的時候,抬眼就看到陳錚正站在外面不遠處,面色凝重地看著她,顯然已經等候多時。
他身后還跟著兩名神情嚴肅的軍官。
“黃醫生,醒了?感覺怎么樣?”陳錚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但眼神銳利有力。
黃初禮心中一緊,強自鎮定地點點頭:“陳隊長,我好多了,我……正想去找您。”
陳錚微微頷首,做了個手勢:“那正好,我們談談。”
他沒有帶她去指揮中心,而是走向旁邊一個相對僻靜,臨時用作軍官休息的小帳篷。
帳篷里陳設簡單,只有一張行軍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陳錚示意黃初禮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另外兩名軍官則守在門口。
“黃醫生。”陳錚開門見山,語氣沉重:“蔣津年的情況,想必你已經有所了解,我也不瞞你,非常非常嚴重。”
黃初禮的心瞬間提起,雙手在膝蓋上緊緊交握,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他擅自行動,擊斃關鍵目標巴魯,斷了重要的情報鏈,引發了嚴重的外交糾紛,這還不算完,昨晚他又強行闖出禁閉室,這是公然違抗命令,性質極其惡劣!戰區最高指揮部已經震怒,遣返原籍軍區,接受嚴厲紀律審查和處分,幾乎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