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哥哥”這種稱呼,他不知道一個都無法對自己負責的人,怎么能夠負責別人的人生。
他選擇坦白:“年念,我沒什么錢,明天你餓了我可能也沒有飯給你吃。”
年念說:“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也許,哥哥明天會有好運氣。”
這安慰并沒有多受用。付鯨夢起初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但好運氣并不會常來,最近更是不曾光顧。
但凡他還有一點希望,冰箱里還有一些食物,這老房子里還有一點溫暖,他也不會這樣自甘墮落。
但現在好像有了一點溫度。
他將床單收回來后不久,外面就下起了瓢潑大雨,空氣里有泥土和腐葉的味道,風染著水汽很涼,他起身將窗戶掩上。
年念很乖地趴在沙發上,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氣息很均勻。這一點溫度便是從這具年輕的身體上散發出來的。
這個男孩將過分漂亮的眼睛閉上之后,其他的優點才被凸顯出來。
比如他的顴骨很飽滿,這樣使得他看上去很乖,但是下巴上又彎著一道好看的弧度,這平添了三分清秀和靈動。
他的手腳頎長,衣服因為睡覺而被扯高,露出柔軟白皙的腰身。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久經流浪。
付鯨夢只懷疑了一瞬,又想到,在別人眼中,自己恐怕也不像一個街頭民謠歌手。
他的父親很有錢,母親是一名教授。
他曾家境優越,也曾擁有過最熱烈最高亢的舞臺,舞臺下面是一雙雙熾烈而明亮的眼睛,帶著希冀與信仰,仰望著他。
縱使他如今一無所有,在別人眼中,他依然是矜貴的,自傲的,像一只孔雀,第一次開屏尚惹得人驚艷,開屏得多了,就讓人厭煩。
像李思銘,就曾指著鼻子罵過他。
“付鯨夢,你他媽能不能不要這么清高?”
付鯨夢苦笑,聽到年念的夢囈與呢喃,走過去,將他的手腳放進毯子里。
溫暖又熨帖地放好。
吃不飽飯,這一夜的安穩,他還是能給的。
第二天醒來,已然快到中午。
付鯨夢并不在家,一同不在的,還有他的吉他。
年念記得付鯨夢昨晚說過,如果今天醒來時,他不在家,那一定是去市中心表演了,到時候,假如他想離開,隨時都可以走。
年念站起身,將鼻子靠近毛毯,仔細嗅了嗅,除了他自己的味道,還有付鯨夢身上好聞的青草味混著一點若有似無的藥香,他走到窗邊,在溫暖的秋陽下,揉揉惺忪的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