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
費南一瞬間高興起來,擺弄著腕表。
齊橙知道,他一緊張就習(xí)慣這樣。所以腕表的表帶內(nèi)側(cè)有一道細微的裂痕,就是他反復(fù)掰出來的。
那時候費南剛接手這家公司,第一天到任要拍網(wǎng)站上公司簡介里的商務(wù)硬照,那時候只有齊橙在公司,就委派他給新來的老總拾掇拾掇。
那時候費南大學(xué)畢業(yè)沒多久,還有點青澀,臉上的棱角還沒如今這么鋒利,額上有一個上個月跟人在酒吧打架后留下的淺淡疤痕。
也正是因為這次事故,他父親一怒之下,將剛剛收購的公司給了他,讓他干點正經(jīng)營生,不許沒事去酒吧閑晃。
除了遮蓋這道疤,齊橙覺得,這個新來的費總,幾乎不需要多施粉黛。
從化妝師的角度來說,他皮膚很好,毛孔細微,沒有什么瑕疵,一對劍眉形狀很規(guī)則,眉心也沒有多余的雜毛,倒是省卻了修理的工夫。鼻梁很挺拔,在兩側(cè)投下深邃的陰影。如果一定要說有什么缺點,那就是漂亮的雙眼皮卻勾勒出一對狗勾眼。
微微下垂的眼尾幾乎將那種硬挺的氣質(zhì)敗壞殆盡了。
他考慮了一下眼皮貼和新入手的眼線筆,覺得這里有點拯救不了,遂放棄。
他湊得很近,化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幾乎將費南的緊張盡收眼底。
他知道公司里對于這位空降總裁有不少流言蜚語,大抵是個紈绔公子。此時看來,有點乖,倒也沒那么壞。
他一邊給他撲定妝粉,一邊饒有興致地看他在一片細密的粉末中半閉著眼,五官都有點扭曲。
“喂,我說。”費南清清嗓子,總裁要有總裁的架子,“別給我化得娘里娘氣的,差不多得了。”
齊橙給他額角的疤又加了一道遮瑕,做好定妝,適時地收了手,轉(zhuǎn)過身叮鈴咣啷地收拾化妝箱,又吹了一聲頗為輕慢的口哨。
“好了,費總。”
費南有點生氣,但“費總”兩個字又很恭敬,他沒怎么聽過別人這樣喊他。
他看看鏡子,很滿意。
齊橙一直覺得這次化妝跟他化過的千百個人一樣,并沒有什么特別。
但偏偏費南記到現(xiàn)在。
而他如今回憶,似乎倒也能精細地記起,從百葉窗縫隙里投來的被切割整齊的陽光下,費南低垂的眼睫上落著微小粉末的樣子。
眼睫不甘地顫抖著。
像是金色余暉下蜻蜓的翅膀。
令他感到不妙的是。
他很喜歡蜻蜓。
超過球類、蝴蝶和小魚。
一天的拍攝很順利,除了付鯨夢,所有人都很喜歡天降貓咪的神跡,也覺得成品異常完美。
他一直有些恍惚,恍惚到不知什么時候,小白貓已經(jīng)溜走,不知道什么時候,年念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晃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