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借著巧勁往上提,漢子也憋著勁掙,兩人一使勁,“呼”地一聲,漢子被拽了上來,落地時疼得“嘶”了聲,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爹!”王芷若慌忙上前想扶,又被漢子一胳膊肘拐開。
“別碰!”他咬著牙,自己扶著棵樹坐下,“脫臼了,沒斷。”抬頭看魏珩,“謝了,小兄弟。我叫王磊,走鏢的。這倆是我娃,王正,芷若。”
魏珩點點頭:“魏珩。”
“魏珩……”王磊念了遍這名字,皺起眉,“你爹娘呢?這么小獨自趕路?”
魏珩沒答,只問:“這陷阱是獵人的?”
“八成是。”王磊啐了口,“前陣子聽說這一帶不太平,有獵戶設(shè)陷阱逮野豬,沒成想老子先中了招。”他看了眼魏珩的竹簍,“你往哪去?”
“南邊。”
“巧了,我們也往南。”王磊眼睛亮了亮,“不如結(jié)伴走?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我……這趟鏢走完,定給你湊點盤纏。”
王正翻了個白眼:“爹,跟他結(jié)伴干啥?一個毛孩子……”
“你再多說一句,現(xiàn)在就滾回去!”王磊瞪著他,眼里的狠勁讓王正閉了嘴,卻還是滿臉不服氣。
王芷若偷偷看了魏珩一眼,又低下頭,小聲說:“我爹說得對,路上……有個照應(yīng)好。”
魏珩沒說話,目光落在遠處的林子深處。那里的黑暗濃得像化不開的墨,隱約有黑影晃過,還帶著幾聲怪叫,不像是獸鳴。
王磊也聽見了,臉色沉了下來:“是那幫雜碎……”他從懷里摸出把短刀,遞給王正,“拿著!防身!”
王正接刀的手都在抖:“爹,是……是搶鏢的?”
“不是劫道的,是搶鏢的!”王磊咬著牙,“前兒就跟了我們一路,沒想到在這兒等著!”他看魏珩,“小兄弟,你要是怕,就往東邊走,二里地外有個破驛站,能躲躲。”
魏珩沒動,手不自覺地按在xiong口。皮肉之下,那方硯臺依舊沉靜,卻讓他想起先生的話——光不響,便隨念想。
此刻心里的念想很清楚。
他抬頭看向王磊:“我?guī)湍惆淹冉雍谩!?/p>
王磊愣了愣,隨即大笑起來,笑得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好!好小子!夠種!”
魏珩蹲下身,按住王磊的膝蓋,低聲道:“忍著點。”話音未落,他手腕一轉(zhuǎn),只聽“咔”的一聲輕響,王磊悶哼了聲,額頭上的汗又冒了一層,卻硬是沒再叫出聲。
“成了。”魏珩松開手。
王磊動了動腿,雖然還疼,卻順了不少。他看著魏珩,眼里多了幾分佩服:“你這手藝,跟誰學(xué)的?”
魏珩沒答,只看向遠處的黑影。那些影子越來越近,能聽見腳步聲了,雜沓的,像是有五六個人。
王磊把王芷若往身后拉了拉,又瞪王正:“拿刀!站直了!”
王正手忙腳亂地舉著刀,腿肚子都在轉(zhuǎn)筋。王芷若攥著帕子,指縫里都白了,卻死死咬著唇,沒再哭。
魏珩往后退了半步,手按在腰間的竹片上。月光忽然亮起來,照亮他臉上的神情,沉靜得不像個十三歲的少年。
風(fēng)從岔路的方向吹來,xiong口那方硯臺似乎微微發(fā)熱,像先生留在他身上的一點余溫。他想起先生的話,路迷了,便隨念想輕輕往。
這條路,果然沒選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