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以前也有像他這樣的人?
他低頭看手背的印記,金色的紋路似乎比剛才更清晰了些,像活過來的蟲,在皮膚下游走。突然,印記猛地一閃,林野的視野里炸開一片混亂的虛影:
是那個穿中山裝的老頭,被黑衣人按在地上,嘴角淌著血,卻在冷笑;
是無數個“自已”,有的在巷子里被黑衣人抓住,有的拿著結晶狂笑,還有一個……渾身是血地倒在廢墟里,手背上的印記變成了純黑;
最后浮現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灰色迷霧,霧里有個模糊的輪廓,像是由無數碎片拼起來的人,正隔著霧,靜靜地“看”著他。
“嗡——”
虛影消失,林野晃了晃才站穩,礦泉水瓶在手里被捏扁,水順著指縫流下來。
這就是“織命”?用無數可能性的碎片,拼出一條越來越詭異的路?
他咬了咬牙,把空瓶扔進垃圾桶。去,為什么不去?他現在就像站在懸崖邊,時序局就算是遞來一把刀,也比自已瞎琢磨強。
回到出租屋時,已經是后半夜。林野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他試著集中精神,果然,視野里又出現了那些“未發生的影子”:
桌角的臺燈旁,飄著個虛影——是“這盞燈今晚短路引發火災”的可能性,結晶是團跳動的小火苗;
窗臺上的盆栽,旁邊有個模糊的人影——是“昨晚沒關窗,小偷進來偷走盆栽”的可能性,結晶是片蜷曲的葉子;
甚至他自已的枕頭邊,都浮著個微小的結晶,虛影是“他明天出門被花盆砸中”的瞬間。
這些“可能性”像星星一樣散落在房間里,有的微弱,有的明亮,每一個都在無聲地誘惑著他。
林野猛地閉上眼睛。
他想起老頭被按在地上時,眼里的光不是絕望,是憤怒。想起周硯電話里那句“代價不止路牌改名”。
或許,“掠奪”確實能讓他變強,能讓他報復老板,能讓他在這個操蛋的世界里活得輕松點。但那些被掠奪后坍塌的“褶皺”,那些被篡改的現實細節,最終會織成一張什么樣的網?
天亮前,林野讓了個決定。
他沒有去碰房間里任何一個“可能性結晶”,只是起身,找出壓在箱底的舊背包,裝了件換洗衣物和僅剩的幾塊零錢。
手背上的印記,在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時,輕輕顫了一下,像是在回應,又像是在警告。
舊圖書館離這里不遠,坐公交只要四十分鐘。林野站在站臺等車,看著車水馬龍,突然覺得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陌生得像另一個世界。
而他,已經一腳踩進了那個藏在“褶皺”里的、光怪陸離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