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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石邑（第3頁）

他忽然一呆。

正前方數(shù)丈之外的雪地里，一列馬弓手橫在了路中間，攔住去路，弓弦已經(jīng)張滿，蓄勢待發(fā)。

劉琰神色微微一變，命車夫掉頭。身后的雪地里，瞬間卻也趕上了相同的七八個馬弓手，接著，側(cè)旁出來一匹馬，馬上坐了個身披甲衣，手執(zhí)畫戟的年輕小將，姿態(tài)狂放，以戟指著馬車，放聲大笑：“我乃并州陳瑞！劉世子，你將魏劭之妻留下，我敬你是漢室宗親，絕不不為難于你！”

……

陳瑞，字云吉，并州刺史陳翔三子，素日心狠手辣，曾活剜人心炒之下酒，并州民眾懼之，因他又天生一副陰柔女相，送他一個“玉面羅剎”的綽號。月前博陵一役，魏劭大敗了領(lǐng)陳翔帥印的麾下大將張簡，張簡損兵折將，被迫引兵西退，陳瑞敗陣逃脫時與張簡大隊(duì)沖散，得親兵拼死護(hù)衛(wèi)，沖出包圍后，身邊也只剩下這二十不到的人。他年輕氣盛，爭先好功，平日又得父親寵愛，對魏劭更是不服已久，這次博陵一戰(zhàn)，自告領(lǐng)了校尉先鋒，夸下海口要活捉魏劭，不料敗走博陵，最后還落的這樣的狼狽模樣，實(shí)在羞于回去，又心有不甘，便一直滯留在了附近。探聽到魏劭新近大婚，妻子便是兗州喬女，又見天氣日益嚴(yán)寒，自忖再停留下去也討不了什么便宜，正要回并州，不想次日，魏劭便將妻子送去幽州。得知消息，陳瑞一路尾隨。只是忌憚魏梁厲害，有萬夫不擋之勇，一直不敢過于靠近，更不敢貿(mào)然動手。沒想到今日魏梁也百密一疏，竟讓劉琰先得手了，這樣的機(jī)會，他又豈能放過，立刻追了上來，就這么撿了個大便宜，怎能不開懷大笑？

……

陳瑞見馬車?yán)镞t遲沒有動靜，臉色一沉，做了個手勢，馬弓手立刻放箭，颼颼聲中，車廂外傳來一陣慘叫，劉琰隨從紛紛中箭，受傷倒地。

馬車起先剛停下時，小喬還以為是魏梁趕到了，但又疑心他不可能這么快就追到這里。此刻聽到車廂外shenyin聲不斷，劉琰臉色極其難看，將自己護(hù)在了身后，他的一只手，緊緊握住長劍的把手，捏的手背青筋凸起，心里不禁也開始發(fā)毛。

并州陳家和魏劭向來為敵，去年底就在博陵剛動過手，她自然知道。

倘若落到并州陳家手里，她倒寧可先跟劉琰走了。

……

一陣腳步聲近，廂門被人一把拽開，探進(jìn)來了一張白皙玉面，二十五六的年紀(jì)，頭頂束發(fā)金冠，腰系獅蠻寶帶，眼睛看到劉琰身后的小喬，立刻就定住了，一動不動。

劉琰勃然大怒，猛地拔出劍，劍尖指著陳瑞面門，怒道：“陳將軍，我瑯琊素來與你并州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這樣強(qiáng)加阻攔，是何道理？”

這陳瑞也聽聞過兗州喬女美貌，只是沒想到竟美到了這等地步，一見之下，幾乎魂飛魄散，見劉琰拔劍怒指自己，這才回過了神，也不惱，以指推開劍身，往后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道：“劉世子，我身后人數(shù)數(shù)倍于你，若不是看在你是漢室宗親的份上，今日我焉能留你性命？”

陳瑞馬弓手圍了上來，十幾柄滿弓箭簇，齊齊對準(zhǔn)了劉琰。

“我勸你還是識時務(wù)為好。這美人本也不是你的，我?guī)ё撸膊凰銓Σ蛔∧恪Ｄ闱蚁聛恚赳R車給燕侯夫人。天寒地凍，我可舍不得讓她凍著了。”

陳瑞劈手奪過了劉琰手中長劍，幾個馬弓手爬上馬車，將劉琰強(qiáng)行從馬車上拽了下來。陳瑞再看了一眼小喬，哈哈大笑，“砰”的關(guān)上廂門，翻身上馬道：“此地不可久留！走了！”

“陳瑞！你敢動她，我劉琰和你勢不兩立——”

劉琰目呲欲裂，追了上去，卻哪里還追的上，最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眾人馬簇著那輛馬車在雪地里疾馳而去。

他狂奔朝前，一直追出去了數(shù)十步外，腳下一個撲跌，最后撲在了地上。

良久，他慢慢地爬了起來，半跪于雪地里，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渾身顫抖，雙目通紅，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

魏梁追趕到這里的時候，地上的血跡和馬車的轍痕都已被再次落下的大雪所掩蓋。只能從幾支還斜插在雪地里的箭簇上能推斷出片刻前發(fā)生的大概。

剛才曾有路人給他遞送了消息，說有人托他轉(zhuǎn)告，魏侯夫人落到了并州陳瑞的手里。魏梁想再多問些情況，但路人稱別無所知。

他已派人以最快的速度日夜兼程趕回去向魏劭報(bào)訊，一兩天內(nèi)，他就應(yīng)該會收到消息了。

魏梁一邊自責(zé)不已，一邊焦急地眺望著遠(yuǎn)方。

派出去搜集陳瑞那一行車馬消息的人漸次回來，有人曾看到去往西南方向。

憑著經(jīng)驗(yàn)，他推斷陳瑞應(yīng)該挾著女君往數(shù)百里外的石邑方向去了。那里是魏劭與陳翔地盤交界距離最近的一個城池，駐有陳翔的大隊(duì)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