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猛地回頭,見徐夫人不知道何時竟然來了,此刻手里拄著一根拐杖站在門口,神情看起來和平常無二,但那只獨明的眼睛里放射出的刺芒卻筆直地射向自己,嚇了一大跳,慌忙松開鄭楚玉,朝徐夫人跪了下去迎拜,顫聲道:“婆母如何親自來了若有事,使人喚一聲便可。”
徐夫人理也不理,目光改射向跪在了朱夫人身后的鄭楚玉。
鄭楚玉臉色發(fā)白,不敢抬頭。
徐夫人看了鄭楚玉片刻,慢慢地道:“把鄭姝即刻送出家門。往后莫再讓我見到她了。“
她說完,立刻有兩個健婦進來,拉著鄭楚玉往外去。
鄭楚玉哭了出來。
徐夫人頓時心亂如麻,忙道:“婆母”才開口,見徐夫人目光倏然掃向自己,頓時說不出話了。
“我知道你姨甥相伴多年,頗有感情,你放心,不會虧待了她。她父母雖亡,仍有伯叔,送她回去,嫁妝也一并送去,讓鄭家人找個好人家嫁了,如此安排,你有不滿意”
朱氏囁嚅道:“一切聽憑婆母安排。”
外面鄭楚玉的聲音已經(jīng)聽不到了。房里的仆婦也都出去了。最后只剩朱氏還跪在地上,低著頭。
許久,她慢慢地要抬頭時,忽然聽到徐夫人猛地頓了一下拐杖,力道之大,竟然將她腳前的那塊青磚頓出了一道裂紋。又聽她厲聲道:“我準你抬頭了嗎”
朱氏一個哆嗦,抬起眼睛,見徐夫人滿臉怒容,俯視自己的那只眼睛里,射過來的光芒猶如刀般凌厲。
她嫁入魏家二三十年,心里雖然一直怨怪徐夫人對自己冷淡,但像此刻這樣的厲色,卻是從未有過。心噗噗地跳,勉強定住心神,壯著膽子道:“不知媳婦做錯了什么,竟然惹的婆母如此生氣,求婆母明示,也好讓媳婦改過“
徐夫人啐了她一口:“昨晚你給我孫兒下了哪里來的下九流惡藥為了把你那個好外甥女塞進我孫兒房里,你安敢做出如此歹毒之事你道那是催情!倘若有居心叵測之人將交給你的變成毒藥,你這蠢婦,莫非也要投給你的兒子不成鄭姝是你的外甥女,我的孫兒便不是你自己肚里爬出的親兒子了“
朱氏面色頓時蒼白,額頭密密地沁出了汗,心知事情已經(jīng)被徐夫人知曉了,不敢再辯解半分,以額觸地,泣道:”媳婦一時糊涂,犯了大錯!僥幸未鑄惡果。求婆母施懲,往后再不敢了!“
徐夫人顯見怒極了,厲聲呵斥完剛才那一段話,喘息個不停,片刻后才服了下來,冷冷道:“你平日和巫祝交通頻頻,我也睜只眼閉只眼。如今你竟敢對自己的親兒子下這樣的手,可見心思已經(jīng)邪歪到不知何處了!你是我孫兒的生母,我也不好對你如何,免得落了我孫兒的面。也罷,既然你自己央我施懲,你便去祖宗祠房自己面壁去吧!何時想清楚明白了,你再回來!”
徐夫人說完,再不看朱氏一眼,轉(zhuǎn)身便走。到了門外,身子微微晃了一晃,候著的鐘媼急忙接扶住她。
徐夫人閉目,定了定神。見鐘媼望著自己,神色里有些憂慮,朝她搖了搖頭,道了聲“我無妨”。
鐘媼便攙她一路出來往北屋回去。
“老夫人,早上男君來時,在老夫人面前半點未提昨夜之事,可見男君不想讓老夫人知道夫人所為。老夫人這樣懲戒夫人,男君性烈,若知老夫人召過女君,倘若遷怒
“
她停了下來。
徐夫人獨目望著前方,淡淡地道:“這就看喬女自己了。倘若連這點事都過不去,日后如何能與仲麟匹耦伉儷至白頭”
鐘媼沉默了片刻,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