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道:“方才我也就只略有些不舒服,下人便大驚小怪去叫了你來。我兒,你沒怪娘多事擾了你吧”
魏劭忙道:“母親身體最大,兒子怎敢何況也無事。”
朱氏露出欣慰之色:“你大軍何時出發(fā)我昨夜等了一夜,唯恐你還記恨我上回的糊涂,這回不告而別…”
魏劭道:“母親莫胡思。兒子前些時候只是忙碌了些。不止母親這里,祖母那里也少去。母親對兒子有乳血之恩,做兒子的如何敢置氣于母親”
朱氏露出欣慰之色,握住魏劭的手:“如此我便放心了。兒子你明日出征,我知你必定皇天佑身,當初我生產(chǎn)你前夜,看到屋脊上有金龍盤旋,我便知你日后必定不凡…
…”
魏劭已經(jīng)聽她不知道提過多少回這個也不知道是她做夢還是想花了眼睛的所謂金龍之兆,早就從一開始的啼笑皆非變得應對自如了。耐著性子由她絮叨,片刻后,見她服下去的藥力發(fā)作,慢慢闔上了眼睛,便輕輕將她那只手從自己掌中脫出,以被蓋住,起身要走時,冷不防朱氏猛地睜開眼睛,又一把緊緊抓住他的手,口中嚷道:“喬女兇厄!喬女兇厄!她是要來我家害人的!”
她手勁突然仿佛暴漲,死死抓著魏劭手不放。魏劭急忙安撫。朱氏這才重新閉上了眼睛,慢慢仿佛又昏睡了過去。
魏劭一直坐她身旁,良久,見她呼吸均勻,仿佛徹底睡了過去,這才再次脫手起身,輕手輕腳到了外頭,吩咐仆婦用心照料,出了東屋,站到岔道口,往小喬方向走了幾步了,轉(zhuǎn)頭看了眼東方,遲疑了下,轉(zhuǎn)身又往北屋去了。
徐夫人知道孫子卯時發(fā)兵,必定會提早出門,昨晚等不到他,回來不過略瞇了一眼,這會兒已經(jīng)起了身。果然沒片刻,他便到了。
這些年,送孫兒出征的情景已經(jīng)重復過許多次了。但這一回,徐夫人知道意義不同。
這是北方兩個最大勢力之間的決戰(zhàn)。倘若孫兒取勝,則就意味著他將真正成為北方雄主,離宏圖大業(yè)也邁進了一大步。
魏劭向祖母跪拜辭別,飲過徐夫人斟滿的一杯壯行烈酒。徐夫人親自送他到了西屋外,微笑道:“好叫你媳婦幫你衣甲了,且領(lǐng)我魏家雄壯兒郎出征去吧!祖母靜候我孫兒勝歸!”
魏劭目送徐夫人拄著拐杖的身影漸漸消失,直到看不見了,才轉(zhuǎn)身入了西屋。
魏劭被朱氏叫走后,小喬也沒睡了。知道他還會回來穿戰(zhàn)衣,叫人送了水進來,起身到浴房被春娘服侍著清洗了下身子。
春娘本以為她早就和男君行過房了。沒想到竟然這回才落了紅,心里驚疑不定。起頭忍不住問了聲,小喬只閉嘴不應,再問就朝她撒嬌。春娘知道她是不肯說了,也只好作罷。出來穿了衣裳,叫侍女進來梳妝,再一會兒,魏劭便回來了。
鎧甲沉重。小喬和仆婦一起服侍他穿戴完畢。這時魏府大門已經(jīng)大開,門外兩旁,火杖猶如火龍照的四下亮如白晝,大將軍李典率親兵來迎君侯出征。
低沉雄渾的戰(zhàn)角聲和著親兵“戰(zhàn)必勝”戰(zhàn)必勝”的聲聲威武之聲,隱隱從門外傳到了房里。
小喬幫魏劭扣上了戰(zhàn)甲護肩一側(cè)的最后一個鎖子,收回了手,抬頭看向他。
他長的本極英俊,穿上他這身曾染血無數(shù),鎖片上也隱隱泛出陳舊血色的精甲戰(zhàn)衣,渾身便有殺氣隱然流露而出。
小喬后退一步道:“夫君戰(zhàn)必勝。”
魏劭的神色又恢復成了他平常的持重,微微點了點頭,仿佛想說什么,又沒說,最后只看了她一眼,抓起方才捧來擱在他手邊案幾上的那柄佩劍,轉(zhuǎn)身便大步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