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他好像不該沖她發那么大的火。
他此刻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出她當時被自己叫過來質問時的模樣。她片刻前還帶著盈盈笑意的花容立刻就失了血色,望著他的一雙眼睛里,所流露出的那種驚惶、羞愧和帶著懇求般的悔意,他也不是沒有看到。
魏劭被自己糾結的情緒折磨的有些難受,并且,從心里也慢慢地生出了一種類似于挫折的感覺。
他盛怒之下出門,隨后冷靜下來去東屋,從自己母親的反應里,他不難判斷她的自辯是真的:她確實碰了那個匣子,但沒有做出過徹底激怒了他的企圖用撬鎖這樣的方式來開匣的愚蠢行為。
坦白說,當時他其實是有點松了口氣的。回往西屋的路上,他猜想自己怒而出門后,她應該很是惶恐。他也想好了,進去后,他當然不會立刻和她重修于好。因為她確實犯了錯,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過。他會讓她主動再次反省錯誤,并保證再沒下次之后,再告訴她,他已經幫她查清了原委,要還她一個清白。她會感激涕零于自己對她的寬大以及主動去為她洗脫嫌疑的舉動。并且更重要的是,有了這個必要的教訓,想必她從此就會對自己死心塌地,更不敢再做類似于這次的陽奉陰違的事。事后想想,雖然他也有點心疼于她當時受了驚嚇時露出的惶恐樣子,但他不想給她造成一種誤解,以為自己會對她的任何行為都無限地容忍下去。
這就類似于他在軍中處置一個違反了軍令,但還要留用的部將。先威后恩,恩威并濟,這樣的治下手段,從來都是無往不利的。
他進來后,卻看到她端坐于榻,神色平靜,三兩下地當著他的面就開了鎖,用不著他,就給她自己洗去了撬鎖的嫌疑。
這個時代里,除了占少數人口的上等階層,剩余階層能受到的教育程度極其有限。稍微高深的數算距離絕大多數的人更是遙遠。魏劭從小就對算數極感興趣,他的父親魏經知道后,特意給他打了一套共兩百七十二枚的玉籌,裝于袋中,七歲的魏劭就掛在身上隨身攜帶,隨時隨地可以取出來擺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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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木匣用的九宮鎖,也是他十歲的時候,根據河圖洛書所載的曾引發他極大興趣的“宇宙魔方”,讓鎖匠以黃銅精心打造出來的。
他從沒想過有人能開鎖。至少在這個家里,除了他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
他怎么也沒想到,她竟然這么輕松就當著他的面開了鎖。
世家貴族出身的女子,出嫁前在家中,從小多少也會接受過一些文化方面的教育,包括簡單的數算,以日后去了夫家管家蘇勇,但絕不可能學到河圖洛書這種的程度,至少他沒聽說過。
魏劭當時,說震驚也不為過,接著,就是隱隱的失望。他感覺自己雖然跨進了這扇門,卻仿佛結結實實地吃了一個來自她的閉門羹。
魏劭睡不著覺。他剛才分明感覺到了,雖然她再三向自己賠不是,也依舊對自己笑臉相對,溫聲細語。但她一下好像有變回了之前那個剛來自己家里時的喬女。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覺的到。他覺得xiong口有點悶漲。
他不喜歡她對著自己時這種樣子。
他閉著眼睛,側耳聽著枕畔傳來的她的呼吸之聲。終于忍不住,朝她伸過去手,試探地輕輕搭在了她的腰肢上。
她仿佛睡了過去,一動不動地沒有反應。
魏劭手臂再伸過去一點,直到慢慢地將她腰肢完全地環在了自己臂膀里,接著,身體朝她靠了過去。
小喬忽然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朝里睡去,仿佛只是睡夢里的一個無意翻身。
魏劭遲疑了下,又繼續朝她后背貼了過去,最后將她完全地收到了自己的xiong膛里,唇貼到她的耳畔,低語道:“我信你了。鎖確實不是你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