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轉身,去開了門。
朱氏站在門口,就著燈火看了眼魏劭,立刻驚呼:“果然!是誰把你給打成如此模樣”
魏劭道:“酒喝多了,回來騎馬時不小心墜落,摔了一跤”
“胡說!”朱氏怒了,“你當我目盲這是摔出來的方才我聽屋里一個仆婦說,看到你回來面帶傷痕,我還不信。不想竟是真的!到底哪個大膽包天,竟敢將你毆成這般模樣”
朱氏兩道目光立刻射向了里頭的小喬。
小喬一嚇。
“他不說,你難道也就不問不去我那里告一聲”朱氏呵斥。
小喬不吭聲,任由婆母訓斥。
魏劭面露慍色:“母親,你休要無理取鬧了!不過些許的皮肉傷,何至于大驚小怪我還是送母親回房,早些歇息吧。”
魏劭跨出房門,催促朱氏回房。朱氏見兒子已經大步往外去,無奈只好丟下小喬跟了上去。
魏劭送朱氏到了東屋門外道:“母親進去歇息。兒子今日有些乏了,也早些去睡。”說完轉身。
朱氏望著兒子漸漸遠去的背影,想起白天不斷在腦海里回旋的一幕,對兒子的關愛焦慮之情,終于還是壓過了徐夫人這二十年來帶給她的壓力,按捺不住,疾步出去叫住了魏劭。
魏劭無奈再次停下腳步,回頭道:“母親有何吩咐”
朱氏望了下四周,見無人,壓低聲:“劭兒,我有一話,在心中已藏多年,原本也是不愿說出來的。只是如今,我見那人越發的不對。想來想去,還是悄悄說與你知道為好,叫你心里有數,及早做個提防。否則萬一日后出事,后悔不及!”
魏劭嘆了口氣:“母親還要說何事”
“你的那個表兄,他和我們不同。他不是漢人!他是匈奴子!“
朱氏咬牙,一字一字地道。
魏劭一怔,極力壓下心里越來越重的不快,冷冷道::“母親何以如此說話”
朱氏冷笑道:“你當他的父親真是入贅我魏家的女婿你且聽好,全不過是你的好祖母捏出來的鬼話!當年之事,我最清楚不過了。那時我剛和你父親成親沒幾年,你的那個姑姑在邊城時被匈奴的日逐王擄走,三年后你父親將她奪回來時,她肚子里已經有了匈奴人的種!當時也才五個月大,我苦勸她不要留下。她卻不聽,一意孤行定要生下來。生出的便是你的那個好表哥!你的姑姑生他后便沒了!“
朱氏臉上露出厭惡之色:“我便知道,這zazhong兒出世起就是個冤孽。我當時也說,既然母親沒了,不如將他送回,還給那個匈奴人養。你的祖母偏生要留下來自己養。一養就是這么多年。還將此事瞞的死死,連你也不許告訴!劭兒,母親全是為了你的好。非我不容他。你的表哥他非我漢人,遲早要生異心!你若不知情,也不加以防范,日后必定禍患無窮!今日鹿驪大會,他何以急不可耐上臺爭出風頭還不是想要壓你一頭,日后圖謀你的君侯之位劭兒你想想,我們魏家先祖父起,數代鎮守幽州,與匈奴人勢不兩立,偏偏家中卻養了一個匈奴子,這若傳了出去……”
朱氏敘說著時,魏劭的臉色漸漸變得僵硬起來,忽然撇下朱氏,掉頭疾步而去。
朱氏一愣,急忙追了上去:“我兒!此事你的祖母不許我說出去的,你千萬莫要在她面前提及,說我已經告知你了”
她話音未落,魏劭的背影已經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朱氏慢慢地停下腳步,獨自立于幽暗的甬道之上,出神了片刻。
埋藏在心底里的這個秘密,她今晚終于對著自己的兒子,說了出來。
朱氏此刻的心情,就如同生下了個一個懷胎了三十年的怪胎,說不出來的輕松。但是輕松過后,又有點害怕。
她害怕被徐夫人知道。
但是很快,母親的那種天性又戰勝了恐懼。
我全不過是為了兒子。只要他好,我有什么不能舍出去的
朱氏在心里,對著自己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