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喬和鐘媼一走,朱氏便克制不住,又氣又羞愧,將桌、案之上一應(yīng)器具掃落在地。
眾仆婦見她發(fā)飆,房內(nèi)稀里嘩啦不斷,都不敢靠近。最后還是姜媼進(jìn)來,再三地勸,朱氏方慢慢地停住,手撐額頭,白著臉道:“那老婦非但替我兒子娶了仇家女,如今眼里更越發(fā)只有喬女了。她在,這魏家往后恐怕再無我的容身之處了!“
當(dāng)天小喬事忙起來。接了食、布兩間庫房的鑰匙并賬目。在管事仆婦陪伴下草草看了一圈出來,叫人先把賬目送去自己房里。
她心里最記掛的還是徐夫人的病體。臨傍晚又去北屋。服侍徐夫人用了飯后,再去小廚房里看藥。
煎藥的郭媼見她來了,忙迎,未等小喬開口,便道:“藥快妥了。女君放心,我親自看的火,一刻也不離。”
這個郭媼也是服侍徐夫人多年的老媼,很是忠心。因先前得過小喬特意叮囑,春娘也以女君見她辛苦為由給她遞過些賞錢,是以更加用心。藥出來后,端了送進(jìn)房里。徐夫人吃了藥,坐片刻,藥性發(fā)上來,躺下便沉沉睡了過去。
天擦黑時候,小喬回了西屋。魏劭還沒回。
這一天事夠多的。她腹中此刻也饑腸轆轆,自己去吃了飯,回房坐下便翻起了庫房的出入賬目。
如今紙張已經(jīng)面世。但質(zhì)地粗糙,不堪久用,文人墨客著書立言或?qū)こ5挠涃~,多還采用簡冊。
光是食庫,才三個月的賬目,這里堆起來就有差不多一籮筐了。
小喬翻著一打打的簡冊,心想日后有機(jī)會,去找工匠造些經(jīng)久耐用的好紙出來,取代這些簡冊記賬才好,省得連搬動都要幾人抬。
魏劭比平常稍晚一些回來。一進(jìn)屋,見小喬坐于案后忙忙碌碌,連腦袋都被她面前堆起來的簡冊要給擋住了,微微一怔。到近前瞥了一眼。
朱氏識字不多。徐夫人這幾年于這些瑣碎之事早已不問。下頭庫房里的賬目難免凌亂。小喬看的有些吃力。忽魏劭回了,抬頭見他站在案前看著自己,便擱下筆起身迎他。
小喬服侍魏劭換外衣時,順便提了句,白天徐夫人讓自己幫朱氏分擔(dān)家務(wù)的事。“我也無這念頭的。只是長輩吩咐,不得已為之。過些時候等婆母身體養(yǎng)好,我便聽她差遣。”
魏劭唔了一聲:“祖母既然吩咐了,你做便是。”
小喬笑了笑,問他得知還沒吃飯,便轉(zhuǎn)去用飯。到了飯?zhí)茫琅f是小喬陪在一旁服侍。
她腦子里還飛著方才那大筆的稀里糊涂賬,眼神便有點(diǎn)發(fā)滯,心不在焉的樣子。
魏劭吃了兩口飯,看她一眼。忽然道:“你也一道用吧,不必等了。“
小喬回過神來,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夫君自管用吧。我方才饑餓,已經(jīng)吃過了。“
魏劭再看她一眼,不再言語。悶頭很快吃完飯回房,說自己去書房。
小喬送他到門口。
自從前次那個盒子事后,西屋他的那間書房,小喬便一步也沒踏入過了。
魏劭跨出門檻,將將要去的樣子,忽像是想了起來,轉(zhuǎn)頭問:“今日家里可來過人”
小喬斜斜地靠于門框,和他四目對了一眼。
走廊上已經(jīng)點(diǎn)起燈籠。一陣晚風(fēng)恰從走廊口里涌來,拂掠著頭頂那片照下的昏紅燈光。魏劭的眸底之下,仿佛也蒙了層不定的暗翳。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小喬的唇角微微翹了翹:“不知夫君問的是何人今日家里來過不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