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漸漸地帶了些激動:“我心知我人微位賤,不過區區一婦人罷了,即便以身侍奉,也不足以抵消你喪親痛之萬一。但婚姻乃兩姓之好。當初魏家既接納了婚姻,在我父親看來,便是魏家認同婚姻之盟,如達成諒解。我自然不敢如此做想。但從嫁入夫家后,一直以來,我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克己奉禮,唯一所想,就是盡量侍奉好夫君以及家中長輩,以不辜負我父當日將我嫁來的一片修好之心。我捫心自問,平日應也無大的過失之處。今日實不相瞞,我雖忙碌,疲憊萬分,但早上得夫君如此溫柔對待,心里其實充滿歡愉,更信只要我持之以恒,日后不敢奢求夫君愛屋及烏,但終有一日,慢慢能夠放下兩家宿怨,也不是白日做夢。卻不料夫君忽然就要我與母族斷絕交通!我知夫君待我是出格的好了,我該感激。然,人皆生而有父母,恕我直言,蠻蠻對此,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小喬最后一口氣,終于說完了有些壓抑在她心底已經許久的話,忽然xiong口那陣原本憋的她差點掉淚的酸楚悶氣便如得以徹底釋放,整個人隨之都覺得輕松了。
她實在模樣還很狼狽:衣衫不整,長發凌亂,面頰和睫毛,猶沾了殘余的星點淚痕,衣襟領口未及遮掩密實之處,露出的一片雪嫩肌膚之上,更是布滿方被他虐愛過的可憐印痕。
只是投向魏劭的那兩道眸光,卻慢慢地變得異乎尋常的鎮定。
小喬知道自己應該是得罪魏劭了。不但得罪,還是狠狠地得罪了。
有些話,即便是用再委婉的方式,或許原本也該永遠埋藏在心底的。
再想說,最好也永遠不要讓男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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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次,她卻說了出來。是從嫁給他之后,第一次,她不是虛與委蛇,不是口是心非,更不是甜言蜜語,而是用自己內心真正所想的那種方式,給予了他一個回應。
魏劭每入家廟,或許心情都會經歷一次旁人無法感同身受的痛苦。所以他今天心情又不好了。才會喝醉了酒回來,占有了自己。
倘若她足夠聰明,她應該像從前那樣,想法子將他哄的歡喜,讓他順著自己的所想,最后收回他說出去的那句話。
雖然今晚不會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她卻不想了。
也是那些話,哪怕兩個人都已經心知肚明,但倘若不說出來,哪怕二人再親密,中間也永遠會有那么一層窗紙相隔。
又如養了一個表皮完好的潰癰,看似無事,實則內里滾膿。
他既然終于赤,裸,裸地在她面前表達了他從前埋在心底里的那段難以化解的恨意,那么她也就給予他相同的回應,讓他知道自己的所想。
或許今晚未必就是個好時機。但誰能知道,什么樣的時機,才是真正的所謂好時機
她真的想說出來。所以她說了。
魏劭的目光起先在她臉上停留,一直停留,仿佛從不認識她這個人,也未見過她這張臉似的。
接著,仿佛感到頭疼,小喬看到他閉了閉眼睛,抬起胳膊,用凝滯而遲緩的動作,揉了幾下他的額頭。
接著,他倏然就坐了起來,翻身下床,穿起了他的衣裳。
小喬知道他的意識此刻是完全清醒的。因為他的眼睛是清醒的。但他的肢體,卻仿佛依然還未從宿醉和片刻前的那場激烈歡愛里徹底醒來。
他隨意地穿好衣服,也未拿腰帶,便抬腳往外去,腳步卻一個趔趄,人撞了一下近旁的置衣架。
架足在地面移動,發出短促的一聲刺耳摩擦。
小喬急忙下床,追了上去,從后扶住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