爰恭恭敬敬地向小喬行禮。
小喬微笑道:“方才管事說,外頭來了個你的族人,想帶你走。我領你去看看,你認不認識。”
爰顯出微微的激動之色,急忙隨小喬到了外堂,看到等候著的那個年輕男子,目露微微訝色,腳步停了一停。
雕莫等了許久,終于聽到腳步聲漸漸傳來,循聲望去。見一個中年仆婦進來站定,侍女隨之,衣香鬢影,接著,少年爰跟了一個女子從門扇之后,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女子很是年輕,不過才十五六歲,卻作了婦人的裝扮,一身華美的紫衣,容貌極美。才一個錯眼間,見她那雙明眸投向自己,雕莫恍惚竟生出了一種猶如天花耀落的亮目之感,不禁怔住。
雖然那日于集市,那個買走了羌奴的婦人從頭至尾并未露臉,但憑個頭身段,以及薄絹后給他留下過模糊印象的面容輪廓,雕莫立刻便知道,眼前這個身份應是魏劭之妻的貌美小婦人,便是那日那個女子了。
他急忙斂住心神,將目光投向隨了這婦人而來的少年爰。見他停在那里,朝自己投來驚訝的目光,便一笑,朝他點了點頭,隨即轉向那位小婦人,恭敬地道:“夫人在上,受我一禮。我名為勃連,是他族叔。數年前我從湟中遷來晉陽,靠行商為生。那日集市當中,我恰好也在,依稀認出他便是我侄,只是分開了數年,當時有些不敢相認。后等我終于確認,他卻又已被夫人買走。原本,能有夫人這般慈濟恩主,也是他的福氣。只是我再三思量,想到我侄兒家中只有祖父,祖孫二人相依為命,他若為奴,家中祖父何以度日是故放不下他,輾轉打聽到了這里。我愿以十倍當日夫人買他的價錢贖他。想求夫人開恩,允許我領他出來,送他歸家和祖父團聚。”
說完取出一只錢袋,恭敬地捧了上來。
這男子說話時候,小喬也在打量。見此人比魏劭大了幾歲的樣子,著尋常的漢服,發也如漢人綰于頭頂,以青色幅巾裹之,說一口流利漢話,雙目有神,眉宇隱見英氣,看起來倒不像是商人。
等他說完了,小喬看向少年爰,微笑道:“他可是你的族叔若是,你也愿意跟他走的話,這就可以走了。“
爰望著雕莫,略微遲疑了下,并未作聲。
雕莫轉向小喬道:“夫人可否允許我與他說幾句話”
小喬點了點頭。雕莫道謝,領了爰到了門外,見左右無人,抬手拍了拍爰的肩膀,面露笑容,用羌語道:“不認得我了兩年前你的祖父六十壽日,我特意前去賀壽,當時你還坐在我的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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爰其實第一眼便認出了他,此刻道:雕莫頭領,你怎知我在此”
雕莫道:“我帶了幾個隨從來晉陽辦事,那日在集市遇到了你。起先我并未認出。后認了出來,你已被夫人買走。我便找了過來。你不知道,兩個月前,我曾去拜訪原旺族長,才知你失蹤已經數月,族長焦急萬分,以致病倒,四處派人尋訪無果,沒想到你竟然流落到此。是故我尋了過來,想將你從這里贖出來送你回去。”
爰原本還帶了些猶疑,等聽到自己祖父因自己失蹤急病,不禁焦急起來,回頭望了內堂里的小喬一眼,說道:“這位夫人心地極好。當日和我一起被她買來的那些人,自己愿意走的,都被她放走了。
她也叫我自管離去。前些天她不在,我也不能自己走掉。我正想著等她回來,再請求她放了我。雕莫頭領,你真送我回湟中”
雕莫凝視少年,微微一笑:“燒當卑禾雖分族而居,卻同為羌人,衍自祖先無弋爰劍。以我和老族長的交情,我既偶遇了你,怎能坐視不管”
爰不再猶豫,說道:“多謝頭領!我這就去向夫人求情,請她放我。”
小喬等了片刻,見爰和那男子一道入內,爰的眼睛微微泛紅,便猜到他應當是愿意和這個男子離開了,也不等他說什么,便道:“你去吧。路上當心。”又命人將那個當日和他一道的羌女也喚了出來,隨他一同離去。
爰隨了雕莫離去。臨走之前,不住地回望小喬,面帶慕眷之色。
雕莫向小喬鄭重道謝,再次奉上錢袋。
小喬命春娘接了,取了當日買下爰和羌女二人的錢,剩余歸還,道:“盼你早些將他送回親人身畔。”
雕莫注視了小喬片刻,朝她一躬到底,說道:“我必謹記夫人之言。夫人請放心。”
說完,最后看了她一眼,領爰和羌女離去。
小喬其實有點看出來了,爰似乎并非一個普通的羌人少年。估計出身不錯。但他既不主動講述來歷,她便也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