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又轉達了雕莫的一封來信。在信中,雕莫稱,馮招魏劭,俱是惡狼。馮招結交羌人豪族,是為收買驅使羌兵為其賣命。至于魏劭,更是狼子野心,不足為信。力勸原旺勿輕信漢人之諾。稱自己如今雖與馮招有往來,卻是利用馮招魏劭二人之間矛盾,借以奪回上郡那片曾是羌人世代棲息,如今卻被漢人搶占的土地而已。
雕莫幼年時候,他的父親被迫將他以人質身份送到了并州,被圈禁數年,后才以大量財帛牛馬為交換,得以釋放歸鄉。雕莫有大志,又驍勇堅毅,原旺一向將他視為子侄。一早方才聽到失蹤半年,幾乎日日牽掛的孫兒的消息,言之鑿鑿,如何不信,悲怒交加,當場暈厥過去。
唯一愛孫,竟被漢人劫掠,死于漢地!
醒來之后,原旺雖不至于如他身邊之人那樣,遷怒恨不能將公孫羊戮之而與漢人徹底決裂,卻無論如何,也是不能繼續再與他商談下去了,這才變臉要將他驅逐。
卻不料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今早以為死去的孫兒,竟又活生生地出現了自己的面前。得知他竟是被魏劭夫人所救,派人一路護送歸家,大悲轉為大喜,情緒稍定后,卻又想起一事,忍不住問了聲爰,那魏劭夫人是否要他回來勸說歸附。不想爰卻不知,說夫人送他走之前,未在他面前提過半句,他分毫不知。
爰又對祖父說,他經歷了這一番生死,雖親身體味了漢人對羌人的虐蔑,卻也知漢人中亦不乏善慧之眾。便如羌人,良莠不齊,同為出戰,有保家衛地,也有寇略郡縣,不能以偏概全。
原旺訝異之余,再不猶豫,這才匆忙返身,向公孫羊表了締約之意。公孫羊其實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何就又牽扯上了女君。但原旺既然自己回心轉意,他正求之不得,豈有不應的道理立刻接納。原旺出帳,向圍攏而來的族人宣布部族將與燕侯結盟締約,從此休兵止戈。
公孫羊亦宣君侯約法。
原旺執頭領權杖幾十年,威望極高,深得族人的愛戴。況且,誰又不想過上安穩平定的日子聽到他宣布消息,無不歡呼。當下兩方于神壇前歃血締約,儀式過后,殺羊屠牛,大擺慶宴,載歌載舞,熱鬧情景不亞于羌歷節年。
公孫羊脫身,覷了個空,尋了賈傯問究竟。
賈傯開口便道:“求軍師在君侯面前為我說話!否則我無顏再見君侯之面!”
公孫羊本就不清狀況,被他來了這么一出,更是一頭霧水。道:“到底出了何事女君怎會對族長之孫有救命之恩你這話又是何意”
賈傀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番,最后道:“別的也罷了,我甘領君侯之責,責過便也罷了。唯因我疏忽,放了陳瑞回到晉陽,他借從前所知的一條水下暗道于深夜潛入衙署,意圖劫持女君…“
公孫羊的頭皮發麻,后脖頸唰的豎起了一層汗毛:“女君可出事了“
賈傯忙搖頭:“所幸無事。陳瑞也被當場射死。”
公孫羊仍不放心,又再三追問。最后得知女君別的無大礙,但受了不小的驚嚇,小病了一場。好在賈傀出發前,她精神看著便已恢復如初了,這才慢慢地松了一口氣。
君侯對娶的喬家這個女兒的態度轉變之大,這一年多來,再沒有人比公孫羊更是清楚了。
公孫羊記得當初一開始,君侯不愿意娶,還是自己得了徐夫人的授意,在他旁邊好說歹說,最后總算將他勸的點了頭。
新婚夜后,他就把喬女給送走了,當時甚至還不愿送她出城,又是自己費了一番口舌,他才勉為其難地送她出了信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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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一幕記憶猶新。誰知才不過一年多過去,如今的君侯,變得讓公孫羊都吃驚了。
是真的吃驚。
不久前君侯受傷,才三天過去,他人剛下地能走路,就惦著要回晉陽了。
以他當時的身體,自然不宜長途奔走。公孫羊起先照舊,勸他打消主意。
第一次的時候,君侯被他順利勸住,最后打消了念頭。但公孫羊卻看得出來,他答應的很是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