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徐夫人的口吻,既是思念,又似帶了隱憂。
魏儼唇角微微一扯,慢慢朝著小床走來,最后停在小床邊,微微俯身下去。
“這便是你和二弟的女兒”
他端詳酣睡中的腓腓。
“真美像極了你…”
他凝視著腓腓,低低地道,慢慢伸手,似乎想碰觸腓腓的面頰。
“魏儼!”
小喬驀地提聲。“你深更半夜闖入內院,無禮我便不和你計較。我知你必有所圖,你到底意欲為何”
魏儼的手停住了,慢慢收回,轉過身來,朝著小喬一步步地走了過去。
小喬沒有后退。
魏儼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兩人相距,不過一臂之隔。
近的他似聞到了來自于她的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
“你不怕我”
他定定地望著她,眸光漸漸仿佛迷離,神色古怪。
小喬冷笑:“這里是我家,我為何怕你你雖仗著熟識方位避過了賈傯所設的崗哨闖到這里,只是你莫忘了,此處君侯府邸!我若喊一聲,倘你還能全身而退,這個魏字,往后便可倒寫了!”
魏儼默然片刻,目光漸漸清明,忽道:“你所言沒錯,我來,確是有事。”
他頓了一瞬:“劉琰遣使者來王帳,許諾以河套之地,換單于鐵騎攻襲南下,緩他瑯琊之急。單于倒未必拿他之言當一回事,只他已年邁,日益老朽,一生唯一遺憾,便是未能將從他手中所失的河套再次奪回,是以被說動,不日,便要借這機會,三十萬鐵騎盡數南下,對云中白登上谷三地發動突襲…”
河套括湟水、洮水、桑乾河等流域,自古水草豐美土地肥沃,數百年來,從北方匈奴興起之后,河套便成匈奴的覬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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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單于這輩子最大的成就之一,便是在他二十多歲剛繼任單于的時候,以雷霆鐵血之姿,從劉姓漢室的手中奪走了河套,叫匈奴人南下牧馬放羊了二十年。
后魏劭祖父鎮守北方,經數次大戰,奪回被占的河套。最近的這二十年間,單于雖數次意圖再攻河套,但一直受阻,縱然鐵騎踏平西域東胡,心中難免也意不平。
小喬臉色大變。
魏儼抬舉左手至面前,看了眼自己那只戴了截烏鐵套的小指。
“當初我離開魏家之前,曾斷指起誓,外祖母在世一日,我便不殺漢人一丁一口。我雖一卑鄙無恥之徒,但立過的誓,還是記得。此次南下突襲,我不請戰。”
他的目光,落于她失了血色的一張嬌美容顏之上:“我當日既辭了魏家歸于匈奴,如今便是匈奴之人。即便不請戰,今日本也不該報訊。只是外祖母于我,終究有撫育之恩。是以我來傳訊,和魏家的撫育之恩作一個了斷,從今往后,我再不是漢人,便如你方才所言,我乃匈奴人呼屠昆。”
床上春娘方才被擊后頸暈厥,漸漸也快蘇醒,發出了幾聲含糊的shenyin。
魏儼深深看了小喬一眼,轉身疾步往他方才翻入的那扇窗戶走去,翻窗而出。
小喬回過了神兒,追了上去,沖著月光下那團身影道:“自你離去,祖母一直思念。你既來報訊,何以不親見祖母向她稟告”
見前頭背影稍稍一頓,隨即繼續朝前,一個錯眼,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春娘終于蘇醒,猛地坐了起來,環顧一周,見房里點著燈,小喬正在窗前,看起來并無異樣,松了口氣,揉著依舊疼痛不已的后頸,shenyin道:“女君方才和人說話我方才睡夢之中,仿似也看到房里進來了個黑影,正要叫,就不知道了我這是做夢,還是出了事”
小喬轉身,提筆匆忙寫了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