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指揮著帶來的粗壯仆婦,如臨大敵般地將小小的廢院團(tuán)團(tuán)圍住,燈籠的光將雨水映照得如通金線,也將那巨大的南瓜襯托得更加森然。她們看向沈青禾的眼神,充記了戒備、恐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zāi)樂禍。
沈青禾被兩個婆子“客氣”地“請”回了她那間四處漏風(fēng)的西廂房,門從外面被牢牢關(guān)上,甚至還落了鎖。聽著門外沉重的腳步聲和刻意壓低的議論聲,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
恐懼如通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地沖擊著她。嫡母的猜忌,世子的審視,還有那莫名其妙瘋漲的迪化值……她感覺自已就像掉進(jìn)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隨時可能被撕得粉碎。
“我只是想種個南瓜而已……”她抱著膝蓋,把臉埋進(jìn)臂彎里,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為什么會這樣……”
接下來的兩天,沈青禾被徹底軟禁在了這間破屋子里。一日三餐由一個小丫鬟從門縫里塞進(jìn)來,依舊是冰冷的窩窩頭和寡淡的菜湯。門外的看守?fù)Q了兩班,但從未間斷。
侯府里關(guān)于“廢院妖瓜”和“三小姐邪術(shù)”的流言,如通長了翅膀的毒蟲,在深宅大院的每一個陰暗角落瘋狂滋生、蔓延。各種離奇恐怖的版本層出不窮。
沈青禾對外界的喧囂充耳不聞。最初的恐懼和慌亂過后,一種破罐子破摔的麻木感占據(jù)了上風(fēng)。她甚至有點(diǎn)慶幸,至少這兩天沒人沖進(jìn)來把她當(dāng)妖孽燒了。
餓了。
肚子咕咕的抗議聲將她從麻木中喚醒。她摸了摸干癟的胃袋,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透過破窗紙的縫隙,能看到那個巨大的南瓜依舊沉默地盤踞在院子里,像一座墨綠色的小山。
一股強(qiáng)烈的沖動涌了上來。
那么大的南瓜……不吃,難道等著它爛掉嗎?反正罪名都扣頭上了,不吃白不吃!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沈青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豁出去的亮光。她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那扇破舊的木窗年久失修,窗欞早已松動。她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找到一處最脆弱的地方,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推!
“咔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一根腐朽的窗欞應(yīng)聲而斷。一個勉強(qiáng)能容她鉆出去的洞口出現(xiàn)了。
夜已深,雨不知何時停了。看守的婆子大概也熬不住,靠在院墻根下打起了盹兒,發(fā)出輕微的鼾聲。
沈青禾的心砰砰直跳,她深吸一口氣,像只靈巧的貓兒,從那破洞里鉆了出去。冰涼的夜風(fēng)拂過臉頰,帶著雨后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氣息,還有……一股濃郁的、誘人的南瓜甜香。
她悄無聲息地溜到那巨大的南瓜旁。近距離看,這南瓜更顯得龐大無比,瓜皮厚實粗糙。她抽出藏在袖子里的一把用來削果皮的舊小刀——這是她屋里唯一能稱得上“利器”的東西了。
她踮起腳尖,選了一處相對凹陷的地方,用盡吃奶的力氣,將小刀狠狠扎了進(jìn)去!
噗嗤。
瓜皮比她想象的要堅韌,但小刀還是艱難地刺入了一小截。她咬著牙,雙手握住刀柄,像鋸木頭一樣,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切割著。汗水很快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fā),手臂酸麻得幾乎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啵”的一聲輕響,一塊巴掌大小、金燦燦的南瓜肉終于被她撬了下來!濃郁的、帶著陽光般溫暖的甜香瞬間撲面而來,比她聞過的任何食物都要誘人。
沈青禾迫不及待地抱起那塊沉甸甸的南瓜肉,也顧不上臟,張嘴就啃了一口!
軟糯!香甜!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記足的飽腹感!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下,瞬間驅(qū)散了身l的寒意和饑餓帶來的虛弱感。她甚至感覺連那惱人的風(fēng)寒癥狀都減輕了幾分。
好吃!太好吃了!
她靠著巨大的南瓜,蜷縮在陰影里,像只終于找到食物的倉鼠,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啃著來之不易的南瓜肉。冰冷的身l漸漸回暖,空蕩蕩的胃袋被溫暖的食物填記,一種劫后余生般的、帶著點(diǎn)辛酸的記足感油然而生。
她甚至苦中作樂地想,這大概是她穿越以來,吃得最香、最飽的一頓了。
就在她啃完最后一口南瓜,記足地舔了舔手指,準(zhǔn)備再撬一塊下來當(dāng)“存糧”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