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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二年過去了,這天恰好是老夫人逝世三周年。這天初夜,一道身影借著月光灑落在窗格子上,給清幽的光影拉得長長斜斜的。蘇啟函獨自坐在書桌案前,身子卻覺的十分無力。身子晃了一晃,于是趕緊用手扶著桌子。待感覺穩(wěn)妥后,才松了一口氣。然后掌燈展開一副畫卷,眸光落在那副畫上。畫中的女子一身白衣纖塵不染,那張好看的臉蛋仿若芙蓉出水,雙眉彎似新月,是那么的美麗動人。
蘇啟函瞧得畫中老夫人年青時的畫像,人仿佛癡了一樣。過了好一陣后,心中不由地暗道:老夫人當(dāng)年在去世前曾說過,‘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就在那奈河橋上,等你三年就是了’??涩F(xiàn)在確實是整整三年了,三年的每個夜晚,都是讓人牽腸掛肚。
自那夫人走后,自已也已看淡生死,不懼無常。也知道為自己的后事,做了很多安排和打算??墒牵ㄒ环判牟幌碌娜赃€是自已的女兒鸞兒。她時時刻刻都讓人牽腸掛肚,時時刻刻都攪動著自已的心靈。每當(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只要一想到鸞兒和夫人蘭飛燕,心里老是一跳接著一跳。漾得心神翻動,連呼吸都不由地屏住,叫人心神不寧。
看著桌案上夫人的畫像,對于什么名利財富、金錢地位,都猶如過眼云煙。他看著畫像,仿佛又回到那年青時代。也不再掩飾眼目中的柔情萬千,自言自語地說道:“飛燕,你如此冰雪聰明,不會不明白我對你的情意。如果你仍喜歡我的話,我也許很快就會去看你。我們相約過,你等我三年,現(xiàn)在三年已到,我也該去看你了。”蘇啟函兩行熱淚流了下來,屋內(nèi)沒有一絲聲響。月光也似朦朦朧朧醉人一般,柔柔環(huán)抱著這一室。
“老爺?!奔毤毴崛岬穆曇粼陂T外響起。
蘇啟函一手支著額頭,淡淡應(yīng)了一聲,“是婷兒嗎?進來吧?!?/p>
“露琴,快喊外公?!比~婷婷手牽著二歲的女兒,一手端著一碗說道。
“我的小寶貝,快到外公這里來?!碧K啟函便轉(zhuǎn)頭來,眼中掠過驚喜。撐起身站起來迎了上前,伸手扶摸著露琴。笑容也明朗起來,心情竟也變得好轉(zhuǎn)許多。
葉婷婷雙眼凝視著他,關(guān)心地問道:“老爺可好?”
蘇啟函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我沒事?!?/p>
葉婷婷看著他氣血不足而顯得蒼老的臉色,眉間微蹙說道:“老爺我看你身體虛弱,這樣還叫沒事?現(xiàn)在看來你還要好好地保養(yǎng)才行?!币浑p秋目自細羽般的長睫上下看向他,心中不無擔(dān)心地說道。
蘇啟函笑了笑道:“確實已無大礙,只是我大病初愈,所以每日有些氣血不足罷了。”
而后蘇啟函眼睛又一瞬不瞬地,看著露琴那清雪的臉色。仿佛從未見過她一樣,許久,他嘆了口氣,握住她的小手。小露琴也乖巧地過來偎入他的懷中,小臉色有些紅潤,一對有神的小眼睛深深的望向蘇啟函,小嘴甜甜地說道:“外公,媽媽親手給你做的銀耳蓮子羹,快乘熱吃了。”口吻中落下一聲孩童的淡淡的溫柔。
“我們的小露琴時時想著外公,真是個好孩子。”蘇啟函望著那張微微紅潤的小臉。過了一會兒,不由地猛地甩了甩頭。
“老爺是否頭痛?”葉婷婷不安地問道。
“大概有點累了?!碧K啟函苦笑著扶住露瑤的小手,對葉婷婷說道:“時辰不早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露琴‘嗯’了一聲,用力點了點頭。葉婷婷對蘇啟函說道:“老爺,你也早點休息吧。”
葉婷婷走后,蘇啟函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心里卻一直在想著‘奈河橋上等三年’。看來自已是應(yīng)該去了,不能讓飛燕空等我三年。這三年來,自已是苦苦地想等著鸞兒早日回來,可是望眼欲穿,更是渺無音訊。每當(dāng)想起鸞兒,心都要碎了。好在現(xiàn)在有了露琴給自已作伴,讓心情略為有些好轉(zhuǎn)??蛇@還是難解自已心中的憂傷,也緩解不了對鸞兒的思念。
三年了,自已的身體是每況愈下,行走起來也是步履艱難??磥硎秋w燕在招喚我了,她已等了整整三年,我如不去豈不傷了她的心,讓她孤苦伶仃地空守在奈河橋上。我不應(yīng)該違背自己的諾言,閻王爺提前收留了你,你別以為你已經(jīng)走了我會忘記。你要知道,上窮碧落下黃泉,我要與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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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三年后的清明,風(fēng)清云淡,董濤和葉婷婷帶著露琴,帶著他們的思念,又來到這一片植滿紅楓的山谷里。溪水潺潺,竄過腳下浮石,緩緩流淌。樹朗花輕,雍容雅致,處處都是熟悉的痕跡。葉婷婷牽著女兒撥開一枝香氣撲鼻的花朵,踏著青青草地一路向前,仿佛所有的喧囂都漸漸淡去。翠鳥枝頭纏繞,唧唧喳喳啼鳴,一副春光明媚的景象。
望著前方不遠的墓地,這地方三年如一日,一絲都沒改變。董濤帶著沉重的心情,兩腿仿佛灌滿鉛一般,好不容易拖到那兩座墳前,目光落在那座和老夫人并排新堆砌而起的墳上。他定定地站在那墳前,不知不覺間便淚流滿面??粗Q起的新石碑,思緒萬千,心中難已平靜,并失聲痛哭起來。
回想起這三年多來,發(fā)生了不少意想不到的事情。原先與蘇玉鸞生死相隨,現(xiàn)在卻變成了與葉婷婷生死相依。老爺和老夫人雖不計前嫌,對自已和葉婷婷仍是疼愛有加,可二位慈祥的老人卻相繼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