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疊疊的松韻針海中繞出了一個人來,云如往搖晃著一把折扇,依舊是清雅書生的模樣,輕裘緩帶,額心額外點了一枚朱砂。
他刷的一聲收起了扇子:“沈法師在嗎?”
“在里面查賬。”王傳燈答。
云如往笑道:“真真是個花和尚,人家正經(jīng)和尚,要么誦經(jīng)念佛,要么吃齋清修,他倒好,守了上百個莊園,這世外地主做得好不快活。”
王傳燈笑了笑。
據(jù)王傳燈所知,五年前,云如往被向小園掠走,中途他設(shè)法逃走,卻不慎墜下山崖,幾乎摔死,在山間遇上了好心人,休養(yǎng)了近半年,才能走路,他自此痛定思痛,從零做起,修起道來,可惜,最佳的修道時間永遠是幼童時期,他年紀不小了,困難重重,這五年過去,他卻連結(jié)丹也做不到。
好在他向來秉性瀟灑,并不為這事兒所苦,倒是云槐,自從找回他家前輩后,幾乎是日日不肯離分,粘著云如往,死活不肯再離開他半步。
所以云如往能獨身來這里,定然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能說服云槐的。
王傳燈問:“云公子找總督何事?”
“無事。”云如往轉(zhuǎn)了轉(zhuǎn)扇子,“這趟是云槐打發(fā)我來的,他想問問,沈法師這里有沒有什么對修煉有助益的藥丸。”
末了,他補充道:“云槐本來想親自來問的,可他來不了。……你們知道的。”
魔與半神的氣場相沖,王傳燈和長安都懂得。
王傳燈問:“他在哪兒?”
云如往用扇柄指一指山下:“山下客棧,估計現(xiàn)在正著急著呢。”
長安抹一抹還在發(fā)紅的臉繭:“我進去找?guī)煾浮!?/p>
王傳燈想請云如往進屋,卻被云如往婉拒了。
他說:“進屋就要喝茶,怪麻煩的。”
王傳燈不覺樂道:“你天天都說他粘你,現(xiàn)如今我倒看著你粘他粘得很。”
“我不是粘他,我是太笨了啊。”云如往笑道,“云槐天天笑話我修煉進度慢,但我看得出來,他心急得很。”
話音未落,沈伐石便從里屋走了出來,他當然也是跟快之人,在出來之時,手里已然拎了個藥葫蘆。
五年前,季三昧病得厲害,沈伐石幾乎為他尋遍了天下靈藥,只愿他多活些時日,可就在二十歲生辰那日,他卻仍然死得不偏不倚,剛剛好。
從那時起,覺迷寺里就剩下了許多稀奇古怪的靈藥。
沈伐石將葫蘆拋給他:“回去拿給云槐看,他這些年應(yīng)該也對這些東西有個了解,他會知道你應(yīng)該吃什么的。”
“倒真是慷慨。”云如往把藥葫蘆掂在手里晃了晃,“你說我拿什么報償你呢?”
沈伐石說:“不必。”
這些年來,他對外人沒有什么多余的話,他一腔子的言語,都是等著說給季三昧聽的。
沈伐石說完便轉(zhuǎn)身回了屋,長安跟在他身后,王傳燈則一如往常地擔負起了送客的任務(wù):“不急著走的話,留下來吃個便飯?”
云如往往后退了幾步,手指狀似無意地扶靠在錦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