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又或者這一切都是假象?無論如何,我此刻對她充滿欲念。
我滿腦子想著三流情色片的劇情:把刀叉弄到地上,蹲下去撿的時候握住她的腳踝,再順著小腿摸上去……或者是用我的腿靠近她的腿,輕輕的蹭,看她會躲開還是回應,或者原地不動……但是我什么都沒有做,克制自己魯莽的沖動,不被一廂情愿的幻想帶向幼稚可悲的自我是成熟男人必經的修煉。
于是我只是繼續我的如沐香風模式,花樣百出的夸贊著他們學養深厚、家學淵源、急公好義,只有我是個為稻梁謀的俗人。魏林當然是回應我一陣吹捧,我又回贈了一番年少有為不可限量的真摯祝福。
酒喝了大半,我又點了一份海鮮飯當主食,再加了幾份小吃。在我看菜單的時候,聽見葉嘉問陶若惠:“你們倆是怎么認識的啊?”
“我們倆高中同學,但是不是一級的,在學校不認識。后來有一次校友聚會認識了,再后來就在一起了。”
魏林補充:“那時候我們倆在不同城市,每周我坐火車去找她。后來回國以后又都在上海,就結婚了。”
“該不會是初戀吧?”我心里正嘀咕,葉嘉就替我問了。
“是。”
“不是。”
他倆同時開口,說是的是魏林,說不是的是陶若惠。
葉嘉知道自己問錯了問題,趕緊招呼大家喝酒,然后拿我的故事來稀釋尷尬:“我認識林默的時候他就是個公子哥,在學校里人稱默爺,他當時的名言是:煙嘛草嘛抽嘛,酒嘛水嘛喝嘛,錢嘛紙嘛花嘛,姑娘們花嘛摘嘛……”
葉嘉說這些的時候,陶若惠聽得饒有興致,不過頗有禮貌的一直看著葉嘉,頭也沒有向我轉一下。倒是魏林大笑:“林哥你當年這么瀟灑啊,真是青香沒白過,怎么現在這么正經?”
“年紀大了心如止水了,愛好已經向盤串釣魚靠攏了。”
聽到這句話,陶若惠難以察覺而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
能打破她平靜的表面讓我有點自得,像成功吸引了女同學注意力的中學生一樣,我繼續表演:“當年是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如今是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兩鬢斑白,一身銅臭。”
眾人一陣大笑,陶若惠也在笑。
魏林起身說去一下洗手間,葉嘉也跟著起身,我知道他們倆是要去搶買單了。
桌子上只留下陶若惠和我獨處了,盡管時間不會很久。我饒有興致的看著她,這是我半年多以前第一次見她以來,第一次能這么光明正大的看著她。她看回來,眼中帶著笑,既不是之前的魏太太社交笑,也不同于前幾次那令人難以讀懂的深淵般的眼神。
她笑著說:“我怎么覺得林先生聽的雨,是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的雨啊?”
女人的攻勢總是猝不及防又直奔中心。我心里一慌,差點就要急于找到一個什么句式來表達鐘情剖白自己。話到嘴邊,轉了一個彎,變成了:“別動,嘴角有東西。”
趁她還在錯愕中,我不疾不徐的用手指在碟子里挖了一點芝士,抹在她的嘴角,然后順著她的嘴唇擦過,在另一邊的嘴角也留下一點殘余,這才回答她之前的問題:“陶老師,我聽的可能是香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的雨。”
我的反守為攻有點冒犯,不在于那一片芝士,而在于我的回答。她半嗔半嬌的一笑,然后指著自己的嘴角,以她慣常的溫柔得體的語氣問:“還有嗎?”
我點點頭,然后眼看著她盯著我的眼睛,伸出古尖,緩緩的把芝士舔干凈,停留片刻,然后緩緩收回嘴里。我正心動神搖,卻聽到她冷淡淡的說:“林先生喜歡在僧廬下聽片片夜雨滴空階?”
我心中又一慌的同時,還心生一絲感動:她畢竟還是對我心軟了,語氣冷了一下算是提醒,她如果還用那種溫柔的語氣問我,我可能一晃神沒聽出來她用柳永這句的言義。連忙道:“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聲。陶老師,是雨落在了芭蕉上,還是芭蕉接住了雨,是晝夜經過了山海,還是山海經過了晝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