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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躊躇（第2頁）

她神se惶惶然，低垂著tou，一副犯了錯又怕挨罵的小可憐樣。柴媼見狀，都快被逗笑了，心中連連暗嘆。

真不曉得怎樣的人家才能養(yǎng)chu這么天真不知事的閨女。她教養(yǎng)

意躊躇

好卻處處嬌氣，且瞧那雙削蔥似的素手，嘖嘖嘖，若非碰上了自個兒，只怕任換哪戶人家都不肯無酬無報地養(yǎng)著她。倘或不幸被拐子拐走，這小傻子，被賣到花樓里估計還幫人數(shù)銀子呢。

亂世之中，誰都想有個依靠。柴媼已全然一顆慈愛之心了，便開口勸她道：“小娘子，你既沒處去，不如就跟著我罷。老身五十有六，家事農(nóng)活都還干得動，你也手腳齊全，咱娘倆今后相依為命，定然過得下去。”

聞言，師杭怔住了，半晌沒說出話。

她原本都決心要主動請辭了，師杭不愿拖累旁人，更從未設(shè)想過柴媼會愿意帶上她這個累贅。柴媼這廂見她久久不語，以為她尚有顧慮，便繼續(xù)勸道：“你莫怕。我娘家有一幼弟在揚州做肉鋪生意，小有積蓄，如今我正要去投奔他。我收養(yǎng)你，自然會管你一輩子，等到了揚州也會慢慢給你尋一戶好人家，日子過著過著就順了。”

從未有人同她說過這樣直白世俗的話，比刀還利，一把撕開了她最后的遮羞布逼她直面窘境。師杭霎時如墜夢中。

仿佛昨日爹娘還為她定下了一樁親事，對方是當(dāng)朝南臺御史大人家的嫡公子；而今日，她便需受屠戶庇佑，然后嫁與某某市井之民為他生兒育女了。

覺得低賤折辱嗎？不是的，師杭只是沒法全盤接受。

逃亡至今，她一直在逼迫自己堅定死志，可死志并不是那么好維持的。兩日一夜的重病，師杭幾乎是硬抗過來的。上天憐憫，醒時，她只覺得自己又一次死里逃生了。

于是師杭詰問自己，即便在昏迷中，為何還要如此竭力求生？

因為她其實是怕死的啊。

柴媼的提議已經(jīng)是當(dāng)下最好的選擇了。要么立時便死在這兒，要么就此拋卻名姓，忘卻一切前塵往事從頭開始。到底，應(yīng)該怎樣取舍？

“你這小娘子怎的不聽人勸？沒有戶籍定然過不了關(guān)，你不跟著我，那就真是死路一條了！”

柴媼見她一幅顧慮重重的神情，還在沉默猶豫，便著急罵道：“留下來做什么，殉城嗎？這幾日死的人已經(jīng)夠多了！那群天殺的叛軍心狠手黑，閻王爺都收不過來。小娘子，且想想你爹娘兄姊罷，他們不在了，可你得替他們好好活下去啊！”

這話如醍醐灌頂般，一下驚醒了師杭。

倘若爹娘還在，見她作此矯揉情態(tài)，會感到失望嗎？想來會的，一定會的。他們?yōu)樗c弈哥兒留了后路，就是不想擅自決定兒女的人生。此生幾度秋涼，都該親自體悟走過才算圓滿。

師杭掩面。但她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了，她想為爹娘報仇，可又該向何處尋仇呢？

“阿媼。”少頃，師杭哽咽著，終于堅定應(yīng)道，“咱們一起走。”

柴媼大喜過望，一把拉起她的手，幫她攏好衣衫：“包袱都收拾齊全了，就等你這句話了！”

說著，她拿出一物襄到她手中：“桑枝，我孫女的名兒，往后你便用這憑證罷。我早烙了些餅帶著，路上也夠吃一陣了。你把粥喝完，咱們得快些動身，城門只開三日，今日是最后一日了。”

師杭仔細(xì)收好那張戶籍，點了點頭。

喝完米粥后，她感覺渾身也有了些氣力，便下榻簡單拾掇了一番。為了掩人耳目，還特意用妝粉混著泥灰，將臉涂得亂七八糟。

事畢，一切皆備。

日暮余暉之下，兩人相攜著離開小屋，朝城門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