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虎知他當局者迷,面上也不再多勸,只敷衍道:“是是是,我也覺得孟叔錯了,大錯特錯。你這樣的性子,待在哪兒氣都不會順,天生就該去沙場搏命。反倒是開廣哥性情好,無論做什么都能做出名堂來。”
“你把我說得跟個嗜血麾頭似的,我可還沒殺過人呢。”孟開平豪氣干云道,“男人嘛,庸庸碌碌是一輩子,戰死沙場也是一輩子,倒不如死得其所,轟轟烈烈!”
阿毫腳程慢,綴在隊伍后頭,聽見這句不由擦了擦汗:“未必未必,自古文臣武將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你可別酸文假醋的了。”吳九打斷他,慫恿道,“元廷不知哪日就亡了,到時你考上狀元都沒人認,還不如跟咱們一起從軍。生在一個村,死也死在一塊兒,痛快!”
阿毫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古人有云,士欲宣其義,必先讀其書。僅靠征討未必能平定天下,民心所向才是眾望所歸……”
他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什么之乎者也、利國利民、滄桑正道,然而除了他自己并沒人懂,大家都只當耳旁風罷了。
從巳時到申時,少年們腳步不停,一路緊趕慢趕才終于在日落前進了徽州城。剛巧今日城門處正張貼告示,眾人便又一齊攛掇識字多些的阿毫擠過去瞧,阿毫好容易瞧罷,回頭一字一句抑揚頓挫地復述起來——
“長生天氣力李,大福蔭護助里:朕自踐祚以來,托身億兆之上,端居九重之中,耳目所及,豈能周知?故雖夙夜憂勤,覬安黎庶,而和氣未臻,災眚時作,聲教未洽,風俗未淳,吏弊未祛,民瘼滋甚……”
他念得xiong有成竹跟唱戲似的,可大家聽得云里霧里,忙打斷道:“快說人話!”
阿毫只得解釋道:“京師大饑,加以疫癘,甚至有父子相食者,陛下不得已發了詔書。”
孟開平聞言,眉目凜然。他曾聽村里長輩們說過,元帝長久不問政事,寧可在宮內造船造鐘做木匠活,也不肯多看一眼各地災情的奏報。大都都快亂成一團了,他竟還能推卸責任,說自己“夙夜憂勤,覬安黎庶”。
如此昏庸無德的皇帝,既不懂得“民可載舟,亦可覆舟”,那么,他所珍愛的龍船早晚有一天會將他徹底傾覆,他所打造的奇鐘想來也只能給他送終。
阿毫的舅舅在漁梁鎮的碼頭處撐船,碼頭附近人來人往,生意也好做,孟開平便提議去那兒落腳擺攤。果然,只日落前后半個時辰,七八簍箬葉便賣了大半。
這趟出來原就是取樂的,手里有了銅板,少年們立刻張羅著如何花銷。吳九和二狗自告奮勇去買燒雞,古虎同孟開平去打酒,其余人也各自分了些錢去街市,約好一世香后再回碼頭碰面。
華燈初上,還未到宵禁時分,徽州城中處處熙攘。古虎興沖沖進了酒樓,孟開平卻被路邊一小販的吆喝聲吸引了注意。
“桃木劍,辟邪擋災,斬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