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樣大的事,怎的不家去?”
“爹!”沈令宜正欲解釋,轉(zhuǎn)頭卻見另一道高大黑影,當下面色簡直比見了鬼還難看。
她不敢再多留了,于是立馬上前一步,扯了她爹的衣袖就要往家跑。見狀,男人濃眉一挑。
“站住。”孟開平冷喝道,“見我就跑,什么禮數(shù)?”
沈令宜的確被她爹教訓過,今時不同往日了。私下里也罷,人多眼雜的場面則要多些規(guī)矩。
規(guī)規(guī)矩矩,對誰都好,也總不會出錯。
眼下,孟開平是一路之長。他出聲,沒人敢駁面。燈籠里頭搖曳的晦暗火光映在男人臉上,愈發(fā)顯得他一雙黑眸深沉似墨,盯人的時候比野狼發(fā)狠還唬人。威壓之下,沈令宜也只好乖乖退了回來,老老實實側(cè)身行禮。
“見過元帥……”
她不情不愿的,聲音倒比蚊子哼唧還小。孟開平懶得同她計較,他一手將燈籠甩給侍從,一邊側(cè)首吩咐道:“胡將軍,沈?qū)④姡袢找淹恚嗍旅魅赵僮h。”
侍從們恭敬退下,胡大海亦抱拳應(yīng)了,先行一步。而沈周成則皺著眉頭,又在原地立了片刻,還是放心不下。
“令宜,早些回去。”他囑托道,“我和你娘在家等你。”
“噯。”沈令宜點點頭。
人都散了。望著她爹一步步走遠,寒風陣陣卷來,身旁的男人又不言不語,她扭頭頗為不快道:“孟開平,我又沒得罪你!當著我爹的面,你留我作甚……”
“披的這狐貍古,她送你的?”男人打斷道。
沈令宜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件白狐斗篷,故意氣他:“不然呢?筠姐姐又不似你一般小氣。”
孟開平聞言一頓。冬日簌簌,最怕風雪。至純至潔的白狐皮配上一番冰天雪地的琉璃景色,想來必然極美。
可惜了。
“日后沒有你爹的準許,你若再敢同齊聞道出城游獵,我定會一并重罰,絕不姑息。”孟開平冷肅道,“他此番挨了軍棍,想來十天半月內(nèi)也不敢輕易撒野了。你好生提點著他罷,免得好了傷疤便忘了疼。”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朝院內(nèi)走。沈令宜被他驚呆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忍不住追了上去大喊:“孟開平!你來真的啊?你當真罰了他?!”
“不然呢?”孟開平被她給絆住,依舊面不改色道,“他是中過箭的。當日九死一生,今日卻以你涉險,難道不該罰?假使那箭再快再準些,我想,你可沒有他那樣好的身板可以撿回一條命。”
“我……”沈令宜抖著唇,愧疚萬分,“他若有五分錯,那我也該擔五分才對!你下這樣重的手,他……”
“他沒有異議。”
沈令宜怔住了。
“令宜,這也是對你的告誡。”孟開平微微一笑,繼續(xù)道,“我不會用軍法處置你,但你也該明白,你們都不是孩童了。你若傷了分毫,比起齊聞道,更傷神痛心的是你爹娘。”
“沐恩他也是要在沙場上掙命的人,往后帶兵征戰(zhàn),刀槍無眼,他的命不由他掌控,但你還有得選。”
“且多愛惜你自己的性命罷。”
沈令宜從出生起就認識他,至今一十三年,從昌溪到應(yīng)天再到徽州府,將軍百戰(zhàn),戰(zhàn)必驚心。可她始終當他是曾經(jīng)那個漫山遍野瞎跑、田間地頭勞作的開平哥,何曾想過他竟會變得這般不留情面、不顧情分?
“開平哥,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她低低道,“我曉得你是為我好,可沐恩他……換作從前,你萬不會傷他的。不論他犯了怎樣的過失,你都會千方百計替他周全。為什么自應(yīng)天走后,一切都變了呢?”
“你從前待我爹,亦兄亦友,可如今只是主仆一般。雙玉哥哥長久無信,思本哥哥待我們也不如從前親近,如今就連你……別瞞著我,難道是應(yīng)天那邊出事了嗎?”
孟開平靜靜聽著,并沒有安感她,只是冷硬道:“利欲熏心,權(quán)勢移性。日子久了,誰敢說自己能一如往昔?莫要輕信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