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羅越說越怒,可怒極亦毫無用chu1,因為癥結遠不止在一chu1。
“如今gong中也斗得厲害,奇皇后權勢過重,又大肆扶植親信,搠思監與樸不花全依仗著她來行事,就連賊寇方國珍都要走她的路zi求得招安。須知,她雖為皇太zi生母,可chhengao麗,其心必異,將來多半會慫恿太zichu兵gao麗為自家爭權。gao麗區區彈wan小國,難dao要因為這一個女人,騎在大元tou上作威作福嗎?”
說起那位驕橫的奇皇后,孛羅心中訴不盡的不滿,可福晟聽了卻不緊不慢dao:“陛xia尚未退位,還輪
憂兵馬
不到后妃妄議朝政,太子始終只能是太子。”
自從福晟娶了搠思監之女,又依靠岳家勢力步步高升,孛羅一直疑心他的立場。可現下聽了他這番話,孛羅還以為他與自己一心反對皇后太子黨,于是稍稍放心,轉而道:“我此來,有一樁難言之事。若說了,恐賢弟為難;若不說,恐貽誤戰機――倘或為了借兵,你待如何?”
福晟聞言,似意料之中般毫不意外,未加沉吟便道:“你要多少?”
他問得直接,反倒令孛羅有些措手不及:“你就不關心我借兵何用?”
福晟輕笑了一聲,他相貌生得極好,瓊姿皎皎似月華孤映,這一笑甚至連孛羅都看呆了片刻。
其實并非他不關心,而是軍情有報,如今孛羅之父答失八都魯正于河北邢臺同中路紅巾軍激戰命懸一線,故而,孛羅借兵無非是為了支援河北罷了。
“令尊忠君報國,舍生忘死。”福晟許諾道,“我能做的,不過傾己所有,盡己所能罷了。”
短短一句話,卻教孛羅不知如何感激才好。他不是沒有向朝廷請援,可得到的答復卻是“退駐靜待”四個字。他父親遭受三面圍攻,本就只能且戰且退,尋機突圍。可若再無望地等下去,一旦其余戰線分兵的紅巾軍了結戰局匯合到一處,集中人馬攻打邢臺,那他父親可就真正必死無疑了。
當然,河北不好打,浙東這邊更不好應付。福晟手中兵力亦十分有限,不論愿借與他多少都殊為不易。
孛羅細思罷,心中竟升起幾分慚愧之意,畢竟若互換了處境,他恐怕是做不到這樣仗義跟快的。患難方見君子,原先孛羅與福晟合作心內尚有顧慮,眼下可算是疑心盡消了。
“你給搠思監那老東西作女婿,不論門第還是品行,真是委屈了。他那么個卑劣小人,當年在你父親福大人面前,不知如何諂媚討好呢!”孛羅罵了一句,旋即鄭重道,“我原想借五萬兵馬,但又憂心達識帖睦邇必不準許。這樣罷,我也不愿教你為難,你借我兩萬便好,其余三萬我再到別處去借。”
達識帖睦邇是江浙行省左丞相,福晟是右丞相,兩人相互輔佐也相互制衡。調兵這樣大的事,只知會一方未免太過獨斷專行,孛羅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走正經明路的好,省得日后又教人抓住把柄彈劾。
福晟也頷首道:“達識那里我去說,你放心便是。此戰主力是楊完者,只要有他在,足夠孟開平他們喝一壺了。”
在福晟眼中,孟開平從前是靠著紅巾軍中元帥曹遠的提攜方才嶄露頭角,僅憑自己,應當并不能與楊完者相抗衡。然而聽了這話,孛羅卻好意提醒道:“可我卻聽聞,孟開平不是個簡單人物。苗軍素常襲擾徽州,卻沒一回鬧出大動靜,反倒吃了不少虧,可見孟開平守城有功。”
“再者,當年達識招安楊完者后,楊完者倨傲妄為不把他放在眼里。后來,楊完者收了張士誠的好處主張招安張部,達識本不許,卻遭脅迫。楊完者甚至還幫張士誠索要王爵之位,達識不許,又索要三公,再不許,后來無奈封其為太尉。這二人背地里早有嫌隙,此番卻要并肩御敵,實在令人憂心。”
這些故事福晟并非不知,朝廷派他來此,其實也就是為了斡旋多方。他嘆道:“臨陣最忌換將,這樣的大仗,除了苗軍還有誰打得起呢?朝廷眼下可派不出二十萬人對付孟開平。”
“張士誠霸占蘇州,輕易不出;楊完者又與紅巾軍勢如水火,也算是所惡相同。有我在,達識多少會顧慮些,以國事為重。”
“但愿罷。”孛羅搖搖頭,同樣無可奈何,“苗軍先前接連幾次兵臨徽州城下,卻都敗于孟開平、胡大海之手。但愿楊完者只是輕敵失手,可不要一敗涂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