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沒理他,竟親自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壺,對著張叔面前的空杯,開始倒水。
嗤——
滾燙的茶水注入杯中,很快就滿了。
可顧長歌的手很穩(wěn),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
茶水溢出杯口,順著青瓷杯壁流下,淌過張叔不敢收回的、微微顫抖的手指。
燙!
鉆心的疼!
張叔的臉皮抽搐了一下,額頭瞬間冒出冷汗,可他死死地咬著牙,身體紋絲不動(dòng),任由那滾燙的茶水將他的手背燙出一片刺眼的紅。
“張叔,你在顧家多少年了?”
顧長歌終于停手,壺里的水已經(jīng)空了大半。
“回、回帝子……快,快六十年了。”張叔的聲音因?yàn)槿掏炊行┌l(fā)顫。
“六十年,一輩子了。”
顧長歌慢悠悠地問,“那你活了這一輩子,跟我說說,這世上,什么叫力量?”
這個(gè)問題,讓張叔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只能憑著本能,小心翼翼地回答:
“回帝子,力量……自然是修為境界。神通、王侯、封圣……乃至傳說中的大帝,一念可碎星辰,那便是力量的極致。”
這是三千道州亙古不變的真理。
張叔說完,便屏住呼吸,等待著帝子的評判。
顧長歌伸出兩根手指,沾了沾桌上蜿蜒的茶水,隨意地劃拉著。
“一個(gè)神通境圓滿的劍修,孤身一人,劍術(shù)通玄。”
他又劃了一筆。
“一個(gè)王侯境初期的城主,修為平庸,資質(zhì)普通。”
顧長歌抬眼看著他。
“城外荒野,兩人死斗,誰贏?”
這問題不難,張叔立刻回答:“劍修贏面大。”
“那如果,”顧長歌的指尖在桌面上用力一劃,那道水痕,像一道厚重的城墻,“這劍修,要進(jìn)城主的城,殺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