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在墻角偷看的嫡系子弟縮了縮脖子,其中一個穿錦袍的小聲嘀咕:
”裝什么大善人等他月俸花光了,看他拿什么撐場面。”
風卷著紅漆味撲過來,林凡瞇起眼。
他知道,從今天起,楚家再不是從前的楚家了。
礪鋒院的戰旗獵獵作響,像一把剛出鞘的刀,正緩緩撕開這潭死水般的家族。
消息像長了翅膀的火蝶,撲棱棱撞進楚家每道朱漆門。
最先聽見風聲的是前院廊下嗑瓜子的嫡系二夫人,她把瓜子殼”呸”地吐在青石板上:“裝什么大善人?
上個月還被扔進柴房的廢柴,
這會子倒學起施舍來了?”
話沒說完,西院方向突然傳來脆生生的笑聲。
三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婢女抱著鋪蓋卷跑過,發梢沾著新洗的皂角香。
二夫人的瓜子”嘩啦”撒了一地,她看見最前頭那個左臉有疤的小桃,正是前日被她罰跪在烈日下的”賤蹄子”。
”林林少爺贖了我們!”
小桃跑得太快,差點撞翻廊下的花盆,
”柳嬤嬤給我涂了藥,說這疤能消!”
二夫人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望著小婢女們蹦跳著往偏院跑,發間的珍珠簪子在晨光里晃得人眼疼。
那是她克扣了西院三個月月錢才換來的。
同一時刻,南院的老槐樹底下,張阿公攥著孫兒的手直發抖。
昨日還被礦奴販子堵在門口要搶人的惡漢,此刻正縮著脖子往族外跑,懷里的契約早被林凡的玉符碾成了碎屑。
小孫子捧著雜役送來的筆墨,在地上歪歪扭扭畫了只老虎:“阿公,林少爺說我能去礪鋒院學寫字!”
張阿公抹了把老淚,枯枝似的手撫過孫子發頂。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替主母背了偷竊的黑鍋,被打斷三根肋骨時,滿院子的主子們連半塊膏藥都沒賞;
如今這個被稱作”廢柴”的林少爺,卻把他祖孫倆從泥坑里撈了出來。
……
第五日清晨,礪鋒院的紅墻下擠了黑壓壓一片人。
林凡站在新砌的石臺上,望著四十三張帶著淤青或期待的臉。
他腰間的帝師令在晨露里泛著冷光,這是昨日族老們迫于輿論,不得不補授的虛職。
他們以為掛個空銜就能打發他,卻不知這令牌成了礪鋒院最鋒利的刀。
”我不要廢物。”林凡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