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條?”
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到每一個工人耳中:
“貼吧。”
他完好的左手隨意地指了指那些刺眼的白色:
“好好貼,貼牢了?!?/p>
他目光再次轉向李國棟,那眼神里的死寂如同萬年寒冰,凍得李國棟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李組長,”
陳建華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字字如冰錐:“帶路。你們這審查室的門檻,老子今天,踏平它。”
他不再看任何人,邁步走下臺階,徑直走向那輛白色面包車,步伐沉穩,背脊挺直如松。
經過李國棟身邊時,甚至沒有一絲停頓。
那兩名拿著手銬的公安,竟被他這股沉寂如淵的氣勢所懾,一時忘了動作。
李國棟看著陳建華孤傲挺拔的背影鉆進面包車,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隨即被一股莫名的煩躁和不安取代。
他狠狠瞪了那兩個公安一眼:
“還愣著干什么!上車!看緊他!”
面包車門哐當一聲關上,引擎發出沉悶的嘶吼,卷起塵土,駛離了死寂一片、滿目瘡痍的食品廠。
只留下無數雙憤怒、絕望卻又帶著一絲不肯熄滅的期盼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遠去的煙塵。
市革委會三樓,那間專門用來談話的小房間。
白熾燈泡懸在頭頂,滋滋的電流聲像是垂死蚊蠅的哀鳴,把慘白的光潑在斑駁脫落的墻皮上。
空氣里混雜著劣質煙草的嗆人、陳年霉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氣。
陳建華坐在一張瘸腿木凳上,吊著的石膏臂沉重地垂著。
對面,李國棟舒坦地陷在唯一一張帶軟墊的靠背椅里,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支大前門,深深吸了一口,讓辛辣的煙霧在肺里轉了個圈,才緩緩吐出。
“陳建華,”
李國棟的聲音帶著貓戲老鼠的愜意,金絲眼鏡后的眼神滿是陰鷙的得意:
“何必呢?硬扛著,對你,對廠子里那幾千號等著吃飯的嘴,都沒好處。”
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油膩的木頭桌面上,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虛偽的推心置腹:
“吳志軒,是吧?他那個港城姑姑,五三年就斷了線?哈,騙鬼呢!僑匯券怎么來的?沒點貓膩,人家港城大老板憑啥給他寄這個?”
他猛地將還燃著的煙頭,狠狠摁在陳建華吊著的石膏臂上!
刺鼻的焦糊味瞬間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