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立本猛地從椅子上彈起,瘋了似的向帳外沖去。
他什么都顧不上了。
安州、云州、丞相許諾的潑天富貴,在那個瘋子的屠刀面前,都成了天大的笑話。
他的動作,點燃了引線。
整個聯軍殘部,徹底炸營。
“快逃??!林淵殺回來了!”
“將軍都跑了!我們也跑!”
本就搖搖欲墜的數萬聯軍,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兵不知將,將不識兵,所有人都在朝各自州府的方向瘋逃,互相推搡,彼此踩踏。
一場比戰場潰敗更難看的鬧劇,在這片狼藉的土地上瘋狂上演。
華澤站在混亂的營地中央,看著那些無頭蒼蠅般的潰兵,又望向北方。那個方向,他看不見,卻能感覺到滔天的血氣與殺伐。
他那張清瘦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恐懼。
他慢了一步。
他以為自己布下的是絕殺之局,卻沒想,只是為那頭猛虎,磨利了爪牙。
洛京,金鑾殿。
殿內的氣氛,比驚馬原的寒風更冷。
文武百官垂首肅立,如同泥塑木雕,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龍椅之上,夏延死死攥著北境加急送來的密報,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慘白。
他沒有咆哮,也沒有摔東西。
極致的震驚與恐懼,己經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氣。
屠滅一族。
筑京觀。
這六個字,像六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甚至能想象,戰報傳遍天下時,他這個大夏皇帝,會淪為怎樣的笑柄。
派去“清君側”的大軍,被人家反手一巴掌拍死。
視為心腹大患的蠻族,被人家順手給滅了。
這天下,到底誰是皇帝?
夏延的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不敢與他對視的臉,前所未有的孤寂與無力感,淹沒了心頭。
他最后,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武將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