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沾著泥土的解放鞋停在了眼前。
蘇妙妙茫然抬頭——
撞進一雙深不見底、冷若寒潭的眸子!
陸子期!他不知何時出現,手里拿著件農具,剛從倉庫出來。
他垂眸,看著地上摔得一身泥水、狼狽不堪、淚眼婆娑的她,眉頭幾不可察地蹙緊。
蘇妙妙臉頰瞬間爆紅!怎么又是他!怎么總是在他最狼狽的時候出現!
巨大的羞窘淹沒了她。也許是身體疼得厲害,也許是剛才那桶水帶來的一絲暖意未散,也許是此刻的委屈太甚,她望著他,那雙含淚的桃花眼,下意識地、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濕漉漉,帶著濃重委屈和無聲祈求的光芒,像只被遺棄在雨里,瑟瑟發抖的小貓。
陸子期的腳步,定住了。
他看著她的狼狽,濕透的衣服,泛紅的眼眶,眼底的情緒翻涌,疑惑審視……似乎還有一絲難以捕捉的波動?
沉默,只有幾秒,卻長得讓蘇妙妙窒息。她掙扎著想爬起來,膝蓋的劇痛卻讓她再次踉蹌。
就在這時,陸子期動了。
他依舊沒有扶她。只是彎腰,撿起地上那個翻倒的空桶。然后,轉身走向水井,動作利落地打滿一桶水,拎回她身邊,穩穩放下。
依舊,一言不發。
做完這一切,他甚至沒再給她一個眼神,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蘇妙妙徹底懵了。
她坐在地上,膝蓋生疼,濕衣貼在身上又冷又黏,可目光卻死死釘在身邊那桶清澈晃蕩的井水上,又猛地投向陸子期消失的方向。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恨她入骨的他,為什么會接連兩次,在她最狼狽絕望的時刻,沉默地伸出援手?沒有嘲諷,沒有質問,甚至…沒有一句多余的話?
冰涼的井水仿佛還潑在身上,可心口某處,卻像是被這桶沉默的水,投下了一顆滾燙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混亂又陌生的漣漪。
那個冰冷如鐵的男人,像一座無法看透的冰山。
而她死水般絕望的生活,因為這接連兩次的意外“求助”與“援手”,悄然裂開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縫隙。冰封的河面下,暗流開始涌動。
蘇妙妙的心跳,在濕冷的泥地上,第一次,為那個男人,徹底亂了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