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天下蒼生計,我等已仁至義盡!”段思明的聲音冰冷如刀,“既然大乾皇帝執意血染山河,那便……好自為之!”
赫連勃勃更是直接,他猛地一揮手,聲音如同金鐵摩擦:
“傳令!全軍后撤五里!結陣!靜觀其變!”
他冰冷的鷹眼掃過下方血腥混亂的戰場,掃過那如同黑色污流般沖擊營寨的“流民”潮,嘴角的獰笑擴大,“秦明……本使倒要看看,你這玄甲鐵壁,能在這瘟毒尸潮中……撐到幾時!”
嗚——嗚——嗚——!!!
三聲更加急促、帶著明顯退避意味的號角聲從高地響起!
三支裝備精良、殺氣森然的騎隊,如同退潮的鋼鐵洪流,整齊劃一地調轉馬頭,馬蹄踏碎凍土,卷起漫天煙塵,朝著遠離戰場的西北方向,沉默而迅速地退去!
只留下三面在夜風中獵獵作響的戰旗,如同三只冰冷的眼睛,在遠處高地上,無聲地俯瞰著這片即將化為煉獄的戰場!
袖手旁觀!赤裸裸的坐山觀虎斗!
“狗娘養的!”蒙摯目眥欲裂,巨斧狠狠劈飛一個撲上來的“流民”,污血濺了他滿頭滿臉!他朝著高地方向發出震天的怒吼,“一群見風使舵的孬種!
待老子殺光這些鬼東西!定要踏平你們的狗窩——!!!”
然而,三國使臣的退避,如同抽走了壓在“流民”潮上的最后一塊巨石!
“吼——!!!”
失去了高地三國騎隊無形威壓的震懾,那些被烈焰暫時阻滯的“流民”瞬間爆發出更加瘋狂的嘶吼!猩紅的眼珠在黑暗中爆射出嗜血的光芒!他們如同被徹底解放的野獸,無視燃燒的同伴尸體,無視密集的箭雨,更加悍不畏死地撲向營寨!腐爛的雙手瘋狂撕扯著拒馬!用身體撞擊著盾墻!口中噴出帶著黑血的腥臭氣息!
“呃啊——!”
防線瞬間壓力倍增!慘嚎聲此起彼伏!被咬傷、抓傷的士兵越來越多!
瘟毒如同瘟疫般在陣線中蔓延!恐慌如同野火,在疲憊的玄甲士兵心中瘋狂滋長!
“頂住!給老子頂住!”蒙摯的咆哮帶著撕裂般的痛苦,巨斧揮舞如風,每一次劈砍都帶起一蓬污血和碎肉!但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擋這尸山血海?!
御帳之內,燭火瘋狂搖曳,光影扭曲如同鬼域。帳外震天的廝殺、凄厲的慘嚎、火焰爆燃的轟鳴,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敲擊在凝滯的空氣上!
“呃……嗬……”柳月梨緊閉的眼瞼劇烈顫抖著!肩后那片焦黑的烙印創面邊緣,暗紅膠狀物如同被驚動的毒蛇,滲出的速度驟然加快!
脊骨深處那點微弱的暗金余燼瘋狂閃爍!每一次閃爍都讓她的身體劇烈地痙攣一下!喉間的摩擦聲變得更加急促、更加痛苦!毯子下,她那只還能勉強動彈的左手,無意識地、死死摳住了擔架的邊緣!指甲深深陷入冰冷的皮革!
“陛下!柳大人……脈象……徹底亂了!瘟毒……被外面的殺伐戾氣徹底引動了!
神木之力……在失控反噬!”孫邈枯槁的手死死按住柳月梨冰冷的手腕,渾濁的老眼中布滿血絲與絕望!“常將軍……他……他心脈已枯!赤血余力……榨無可榨了!”
常白山蠟黃死寂的臉上,那點微弱的潮紅早已褪盡,只剩下死灰般的青白。心口周圍的金針微微顫抖,刺入的皮膚下,再無一絲赤紅氣流溢出。那只被暗紅膠狀物腐蝕的右手手背,墨紫血管的搏動也微弱到了極致,如同風中殘燭。
生機……徹底斷絕!那點強行榨取的赤血余力,終究是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