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極其沙啞,如同砂紙摩擦著木紋,“有些墻,比看上去要厚得多……”
他說不下去了,猛地別開臉,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頜線繃緊得如同刀削斧刻,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著。
強裝平靜的面具轟然碎裂,委屈、屈辱、被長期壓制的無力感,還有深深的不甘與痛心,如同決堤的洪水,在這位被鐵幕壓彎了腰的教導員臉上洶涌翻騰。
這無聲的爆發,比任何申辯都更有力!
不必再問了。
江昭寧已心知肚明。
他輕輕擺了擺手,像是拂去空氣中壓抑的灰塵,截斷了魏明君那難以繼續的痛苦掙扎。
他的語氣陡然變得更加堅定果斷,帶著一種撥云見日的明晰:“明君同志,過去的就暫時過去。往前看!”
他伸手,從桌面拿起那份剛剛在心頭已被濃墨重彩重新批注過的《關于成立東山縣交巡警大隊的批復意見及人員調整安置方案》,直接遞向魏明君。
“交巡警大隊!”江昭寧的聲音斬釘截鐵,清晰地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響起,帶著重塑秩序的決心,“教導員的位置,你來做!”
“不是升調,不是照顧,是責無旁貸!”
“你魏明君,就是那個能打頭陣、能扛住梁柱、破局開新的人選!”
“用你今天的這份堅守與擔當,去把過去的歪風邪氣,給我徹底地刮!干!凈!凈!”
魏明君的身體陡然僵直,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驚雷瞬間劈中!
交警大隊在縣公安局是特殊的存在,正科級建制,教導員是正科實職。
現在兩警合一,新成立的交巡警大隊教導員鐵打會是正科實職,自己是水漲船高啊,不,是提拔了!
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目光從江昭寧堅毅的面孔緩緩移到遞到自己面前那份承載著信任與重任的文件——那白紙黑字上關于新成立的交巡警大隊職務的正式條款。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起來,伸出手去接那幾頁薄薄卻重逾千斤的紙。
指尖剛觸及微涼的紙張邊緣,卻抑制不住地劇烈抖動著,最終猛地攥緊了拳頭,停在半空。
那劇烈的顫抖,是無數個日夜被壓抑、被消磨意志的驟然崩解,也是突然背負千鈞重擔時的本能震顫。
江昭寧看著那雙骨節分明、因用力而青筋微現的手。
再抬起頭,清晰地看到這個堅毅的漢子眼中,有什么滾燙的東西正劇烈翻騰涌動,迅速漫溢出來,在睫毛上凝結成晶瑩的重量,眼看就要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