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拔出蘿卜帶出泥,那后果,你想過嗎?那就不只是你滾蛋的問題了!”
“那是要進去的!你我都得進去!那才叫真正的萬劫不復!”
這些錐心刺骨的話,如同重錘,一下下砸在吳天放的心上。
他張著嘴,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后背的襯衫瞬間被冷汗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他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手扶住了旁邊的椅背。
“可是……劉縣長,”吳天放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充滿了不甘和最后的掙扎,“那房子……那不是……那不是您……您的……意思嗎?”
他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帶著一絲微弱的、尋求認同的期盼。
“是我的意思!那又怎么樣?!”劉世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蓋“叮當”作響。
他眼中爆射出駭人的厲芒,“可江昭寧抓住的是你的把柄!”
“是實實在在的證據!鐵證!”
“難道你要我在常委會上自認其罪?承認是我指使你收受這套房子?啊?!”
他逼近一步,灼熱的氣息幾乎噴到吳天放臉上,“我一倒!吳天放,你想想你自己會是什么下場?”
“你立刻就會變成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墻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到時候,你連根骨頭都剩不下!爛成一攤漿糊都沒人會替你收尸!”
劉世廷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聲音恢復了冰冷,卻帶著一種殘酷的清醒。
他伸出手指,幾乎要點到吳天放的鼻尖:“一根藤上的螞蚱!懂不懂?”
“吳天放!我們是一根藤上的螞蚱!我倒了霉,你也別想跑!”
“你現在能安穩地站在這里,而不是被紀委帶走,是因為我還站著!”
“當時在常委會上,我第一個舉手!第一個表態!全力支持江昭寧同志的動議!”
“是因為我按他的意思,親手把你推下去,才暫時保住了你我,保住了大家!保住了大局!”
“螞蚱……”吳天放喃喃地重復著這個詞,眼神徹底渙散了。
他所有的憤怒、不甘、委屈,在劉世廷這赤裸裸的、殘酷的現實剖析面前,被擊得粉碎。
他終于徹底明白了自己在這場風暴中的角色——一個被推出去平息事端的棄子。
他不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吳局長。
他只是一只隨時可能被碾死的、依附在劉世廷這根藤上的螞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