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的警用棉帽端端正正地戴在頭上,帽檐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她大半張蒼白的臉。
即便如此,也難以掩蓋她眼底濃重的青黑色陰影和那份深入骨髓的緊張。
她站得筆直,像一尊被凍僵的雕塑,雙手緊貼著褲縫線,指尖冰涼。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輕微的白氣,胸腔里的心臟卻跳得像要掙脫束縛的野馬。
目光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黑色鐵門,仿佛那是通往未知命運的審判之門。
過往的行人極少,偶爾有早起賣早餐的三輪車吱呀呀地路過,投來好奇的一瞥,更讓她如芒在背。
六點三十分。
鐵門內側傳來輕微的金屬摩擦聲。
方黎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呼吸瞬間停滯。
厚重的鐵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一個穿著深藍色夾克的身影出現在門內,正是昨天打電話通知她的林夕。
他朝門外看了一眼,目光準確地落在樹下的方黎身上,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側身讓開一步,示意她進去。
方黎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
她用盡全力才穩住幾乎要顫抖的雙腿,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走向那道門縫。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燒紅的炭火上。
她走過林夕身邊時,甚至不敢抬眼看他。
進了門,眼前是縣委大樓前那片開闊而肅靜的廣場。
清冷的空氣在這里仿佛都凝滯了。
大樓在熹微的晨光中顯露出龐大而沉默的輪廓,大部分窗戶都黑洞洞的。
只有三樓靠近東側的一扇窗戶,透出明亮的燈光。
林夕沒有言語,只是用眼神朝那扇亮燈的窗戶示意了一下。
方黎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心臟又是一陣狂跳。
那是……書記辦公室?
難道書記這么早就到了?
要在辦公室見她?當眾訓斥?她的掌心瞬間被冷汗浸透。
她僵硬地挪動腳步,朝著那扇透出光亮的窗戶走去。
腳下的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廣場空曠寂靜,只有她自己的腳步聲在回蕩,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單。
她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沖擊耳膜的轟鳴聲。
終于走到了那扇厚重的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