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凝霜沒有理會他的錯愕,只是邁開蓮步,緩緩走到大殿中央,那身華貴的宮裝,襯得她愈發風華絕代。
“本宮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使臣大人。”她看著呼延灼,鳳眸中沒有絲毫波瀾。
“太子妃請講。”呼延灼下意識地躬了躬身。
“第一個問題。”蕭凝霜伸出一根蔥白玉指,“使臣大人說,巴圖王子是被人蠱惑。請問,巴圖王子今年幾歲了?他還是一個需要人抱著喂奶的三歲孩童嗎?”
呼延灼一窒:“巴圖王子……今年二十有二。”
“二十二歲。”蕭凝霜點了點頭,“一個二十二歲,能統領一個部落,能率領數千騎兵奔襲千里的王子,使臣大人卻說他‘年輕識淺’,‘被人當槍使’。這番話傳出去,不知是看不起我大周的智謀,還是在嘲笑你匈奴王庭,竟會培養出如此愚鈍的繼承人?”
“我……”呼延灼的臉瞬間漲紅了。
蕭凝霜根本不給他辯解的機會,繼續說道:“第二個問題。退一萬步講,就算巴圖王子真的被人蠱惑了。那么請問,屠戮我大周百姓,燒毀我大周村莊的,是那位‘貴人’的軍隊,還是你匈奴的軍隊?那些沾滿鮮血的彎刀,是產自我大周,還是來自你匈奴的草場?”
她的聲音陡然轉厲,帶著一股將門虎女的煞氣:“我大周死去的數百名無辜百姓,難道要去找那個虛無縹緲的‘貴人’索命嗎?他們流的血,染紅的土地,這筆賬,究竟該算在誰的頭上?!”
一連串的質問,如疾風驟雨,打得呼延灼節節敗退,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這……這自然是我匈奴的責任,但……”
“沒有但是!”蕭凝霜厲聲打斷他,“使臣大人方才的邏輯,真是讓本宮覺得匪夷所思。就好比一頭草原上的餓狼,聽信了一只狐貍的讒言,跑來吃了我們家的羊,現在我們抓住了狼,狼卻哭著說,是狐貍教唆它的,它很可憐。使臣大人,你告訴我,我們是該追究狼的責任,還是該去跟那只不知躲在哪個洞里的狐貍講道理?”
這個比喻,粗俗卻又無比精準,殿內幾名東宮屬官,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呼延灼的臉色,已經從漲紅變成了鐵青。
蕭凝霜卻還不肯罷休,她踱步到呼延灼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鳳眸中寒光一閃。
“本宮倒是覺得,使臣大人與其在這里費盡心機地為巴圖開脫,不如回去好好想一想。我大周的一位皇子,是如何能輕易地就蠱惑了你匈奴一位手握兵權的王子?這究竟是我大周的手段太高明,還是你匈奴王庭的內部,早已是千瘡百孔,才讓外人有了可乘之機?”
“你!”呼延灼被這最后一句話徹底擊潰,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蕭凝霜,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一擊,才是真正的誅心之言!
直接將皮球又踢了回去,還將問題上升到了匈奴內部統治是否穩固的層面上。你的人被我的人輕易策反,到底是誰的問題?是你自己家里沒管好!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蕭凝霜這番犀利無匹,層層遞進的言辭給鎮住了。
她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卻用一連串無懈可擊的質問,將呼延灼精心構建的邏輯陷阱,撕得粉碎!
李軒坐在主位上,看著自己那位平日里清冷如仙,此刻卻言辭如刀的妻子,眼中滿是欣賞與驕傲。
他輕輕鼓起了掌。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在寂靜的大殿中顯得格外響亮。
“太子妃說得好。”李軒笑著站起身,走到蕭凝霜身邊,溫柔地執起她的手,“看來,使臣大人對我大周的國情,還是不太了解啊。”
他看向面如死灰的呼延灼,笑容溫和,眼神卻冷得像冰。
“我大周的皇子,或許會有爭執,但有一點,是刻在骨子里的。那就是,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家里的事情,關起門來怎么都好說,但若有外人敢伸爪子進來,那就要做好,被斬斷爪子的準備!”
“巴圖,就是那只伸錯了地方的爪子。至于蠱惑他的那個人……”李軒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他自然也會付出代價。但這是我大周的家事,就不勞使臣大人費心了。”